“这般谨慎吗?”司辰欢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这是文京墨白送的丹药,他立马收进了储物戒,生怕慢了对方後悔。
文京墨轻笑了一声,慢悠悠道:“这一次我也会进去,到时候你罩着我一点就好了。”
司辰欢的动作顿了一瞬,接着又继续收敛药瓶。
文京墨身为药宗弟子,修为也在化神之下,没道理不去。
“这一次白落葵也回去,她盯上了你和云唳,万事小心。”
文京墨提醒道。
“嗯,谢了。”
楚川蹿了过来,手臂搭在司辰欢肩上,带得他往前一倒,楚川自顾自念叨着:“听说了吧,猎阴大会在三天後开啓。这一次可没有传送令牌保命啊,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那个林家小公子林昱还一直在看我们,他不会使坏吧……”
楚川一边嘀咕,一边推着司辰欢出酒楼,回去做好准备。
三日後,丰都城上空一道道人影如迁徙的飞鸟,越过太一山脉横亘的几座巍峨高山。
高山後,是一大片没入黑色雾瘴的荒野,宽广无边,尚未靠近,难以言喻的阴冷之气便扑面而来,夹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腐烂血腥气味,渗得人寒意蔓延,油然生出不可名状的恐惧。
这片荒野原本应该是阴阳齐家的地界,但在结界破裂的开端,齐家全族以血肉为锁,勉强将鬼蜮封在了齐家地域内,不曾扩散。
此刻透明的结界挡住了雾瘴,黑色雾气後鬼影憧憧,肉眼难辨。
在场衆人皆神色凝重,肃穆的气氛蔓延。
这一次,鸿蒙书院来了二三十人,最後下定决心参与猎阴大会的不过十人,在满天弟子中毫不起眼。
司辰欢拉着云栖鹤,踩着花逢君悬停在最後方,眼神倒映着诡异的雾瘴,紧紧拉住了云栖鹤的手。
最前方是一青衣老者,须发皆白,有股从容自信的神韵,他五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仔细看去,有三分同云栖鹤相似。
这便是药宗宗主,白陵游。
真正算起来,勉强是云栖鹤的祖父。
只是所有人都默契忽略了这一点。
白宗主的神情温和,言语切切,劝告还有疑虑的仙门弟子尽早退出,眼神和言语间都能让人感受到一股真诚的担忧,让人受宠若惊的同时,又不免振奋热血,要为天下苍生未来抛头颅洒热血。
倒是一把蛊惑人心的好手,遮掩得天衣无缝。
司辰欢垂首,掩饰自己嘲讽的笑容。
若不是自己提前得知真相,还真以为这是位德高望重的宗主呢。
一道目光忽然越过满天弟子,落到他身上。
司辰欢唇边的笑意凝固。
那目光看似平和,却如裹挟着万钧重量,死死压在他身上。
司辰欢心头蔓延寒意,侧脸线条紧绷到极致,侧脖扯出明晰的青筋。
他在这巨大压力下,一寸一次,缓缓擡头,对上了数十丈开外,那含笑注视着他的药宗宗主。
身後有细碎声响,是云栖鹤察觉到了不对,想要上前。
司辰欢垂落的手死死压着他手背,不让他挡在自己前方。
药宗本来就盯着云栖鹤,不能再让白陵游再关注到他。
短短的一瞬,却像过了数个世纪,当白陵游的目光移开时,司辰欢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差点从飞剑上一头栽落,幸好云栖鹤及时扶了他一把。
司辰欢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湿透,白色的雪缎紧贴着皮肤,幸好外面罩着的绛红衣袍并不明显,勉强遮掩住他的不适。
他一手撑着云栖鹤横过的臂膀,缓了一缓,才慢慢道:“我没事”。
他怕云栖鹤担忧,没有转身和他对视,也就没有看到此时云栖鹤死死压抑着的怒火。
“司小酒,等会就要开啓结界了,你可要……”楚川关心的话在看到云栖鹤的神情时,猝然梗在喉咙间,下意识御剑退後了三丈!
好丶好可怕,司小酒怎麽又惹到这棺材脸了。
大地传来的震颤解救了楚川的尴尬。
司辰欢也擡头,看向了雾瘴前的结界。
山风越来越大,吹得满天仙门弟子衣袂飘摇,山林树木在震颤间,发出可怕的尖锐咆哮。
衆目睽睽下,金光冲天而起,冲散原本积聚堆叠的乌云,灰寂的天地间有了一瞬华光。雾瘴前,那道透明的结界终于显出了上古时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