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会的话,建议你一会儿跑快点。”
“不是……”解祈安话音未落,耳边林百毓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天下至德,莫大乎忠。”
“那便没什麽好说的了。”陈为声音骤冷,不再看他。
林百毓起身:“陈兄好自为之吧。”
诗会至此便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林百毓拂袖朝秦祉走来,下一刻却被暴起发力的司昀一掌按下,箭矢险些射中,擦着他的面颊飞了出去,留下一道血痕。
“啊——杀人了!”
电光火石之间,酒楼涌入了几十道身影,利刃破鞘,团团将其包围。
林百毓擡手抹下一滴鲜血,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那人,声音似乎有些抖:“陈为,你要杀我?”
“还用得着问吗,要不是我动作快,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司昀持剑挡在他身前,笑的肆意,“瞧瞧,不愧是我们的陈氏长公子,行事果决手腕毒辣,同窗残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啊。”
陈为表情算不上好看,他没有直视林百毓,视线有些落空,似乎更像是透着重重人影陷入了某种回忆,只是最终仍被扯回了现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闭眸下令:“处理干净。”
直到最後,他也始终只留下一道背影。
“殿下,怎麽办?”司昀一剑挡开死士,抽空问道,“这人数有些多,怕是顶不住多久。”
秦祉剑花一挑,将杯盏挥到人脸上去,溅出的酒水茶汤迷了一圈人的眼睛:“林百毓你带的那些人呢?”
“我丶没跟来。”林百毓说。
秦祉丶司昀:“……”草,失策了。
这人从未想过陈为会下杀手,这次诗会真当喝酒叙旧来的。
秦祉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想要骂人,什麽脑子!
“司昀雒溪,不要恋战,追陈为。”她果断下令,扯着林百毓和解祈安这个半点不会武的人一路逃亡似的,跌跌撞撞翻窗往外跑。
“哎等等,在下的衣服……”解祈安慌忙开口,被秦祉一巴掌推着往外赶,“再耽搁就直接扒了!”
“哎呀粗鲁殿下!”
秦祉忍不了了,一脚踹了上去,人“嗖”的一下飞出去几米远,她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这样效率也不错。
“难道要就这麽一直跑下去吗?”解祈安心下一万个後悔答应柏萧鹤来什麽蜀州,简直要他命。
“不。”街巷转角,秦祉突然停下了脚步,在她面前,那人骑着赤马,一身轻甲衬得身形修长,意气风发,他歪头看过来,止不住笑意:“有些狼狈了。”
在他之後,十几个轻骑将陈为的去路挡死了。
“本王途径域陵,你能知晓,怎麽如今却被人堵个正着啊?”秦祉舒了口气,缓缓收剑,端出了亲王的架子。
陈为擡眼看向来人,咬牙道:“秦赜。”
“这就是你说的帮个小忙?”秦赜挑眉问道,“域陵陈氏的长公子陈为……”
“麻烦有点大吧?”
“怎麽会?”秦祉耸肩,“这边就交给你了。”
“晋赭王!我乃域陵陈氏的长公子,你们敢……”
“为何不敢?”秦祉淡然反问,“你不也敢杀林百毓?”
“士族培养一个长公子的确不易,但是又不是没有其他选择,据本王所知,陈氏好像也有人不愿意与周令合作啊。”
这番话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了,那就是秦祉欲插手蜀州,扶持他人,而这样一来,他陈为唯有死路一条。
陈为静默片刻,未几垂眸低笑:“也罢。”
他缓缓转身,与林百毓遥遥相望,瞳孔之间情绪翻腾复杂,最後轻声道:“我不後悔要杀你。”
“晋赭王一举拦住徐氏大军,守住沧州,即便如今沧州仍在柏萧鹤手中,但他是民心所向,你扶持他,迟早与我势不两立丶至死方休。”
“他日若轮到我站在你面前,你也同样会选择杀我,乱世之中,不过为已,为家族,为脚下之地求一条生路,仅此而已。”
昔日的同窗之谊,在利益与立场的绝对分割下,终化为一道利刃,成为故友反目的最後一个举足轻重的借口。
身後司昀和雒溪同另一批兵马赶到,酒楼内显然全部解决。
“殿下,酒楼封锁,全员丧命再无活口。”
“算我输了。”陈为前所未有的沉静,平淡道,“不必你们动手,给我一把剑,我自行了断。”
襄州之争到此,便已结束,陈为一死,乌黔屯兵群龙无首,陈氏迫不得已陷入争权内斗,攻打襄州的意图就这样无形之中消散了。
至于单靠周令一方,周和尚不至于守不住,春季一过,粮草未必还能剩下多少,周令必会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