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什么结,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结什么婚。”老爷子兀自吹胡子瞪眼,毫无威慑力。
“不管多大年纪,谈恋爱都要对人家负责。”谢妈妈往谢忱那边靠了靠,“你不要学爷爷,就算谈的是男孩子不能领证,也可以举办婚礼。”
“这哪是来陪我过年,分明就是回来气我的。”老爷子气哼哼。
“本来就不是回来陪你的。”谢局透过窗子看向院子里那棵在雪中绽放的红梅,许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母亲还在世,关于新年的记忆,只有他和母亲守着院子里盛开的那棵红梅,风流浪子的父亲从来不记得回家过年。
母亲虽然不在了,但是院子还在,红梅还在,新年还在。
饭后,谢忱坐在廊下看飘飘洒洒的细雪,今夜的雪让他想起彻底拥有夏清和的那一夜,一样的雪。
他没有开诚布公地跟父母出柜过,但也从来没有遮掩过,他们应该能猜到,毕竟都是聪明人。
“今天怎么突然跟你爷爷出柜了?”谢妈妈走过来,站在谢忱旁边,也看着院子里飘起的雪。
“韩陵外公的遗愿是让我结婚生子延续谢家血脉。”谢忱说,“爷爷既然提了,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挺好的。”谢妈妈说。
谢忱突然来了兴致,问道:“你和我爸是怎么在一起的,相亲?”
“我是这么保守的人吗?”谢妈妈说。
“难道不是?”谢忱从她中规中矩的衣服上转了一圈。
“我要是保守,怎么生出你这么时髦的小gay?”谢妈妈斜睨了他一眼。
“那你跟我爸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谢忱今晚特别有求知欲。
“大学一场活动上,你爸站起来当众宣布他以后不会要孩子。”
“然后呢?”谢忱追问。
“我当时觉得他简直在发光,太懂我的心了,我怕疼,也不想要孩子,然后我就站起来宣布,我以后也不会要孩子。”
“然后呢?”谢忱问,“你们就因为共同宣言在一起了?”
“然后他就开始追求我啊,他说,我们未来的生活道路是一致的。”
“你就因为这个答应他了?”谢忱震惊。
“不是。”谢妈妈笑得有一丝狡黠,“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帅啊。”
“所以你们在未来的道路上一起折戟沉沙,被哐哐打脸了。”谢忱指了指自己,两个丁克主义者年纪轻轻就把他生出来了,甚至比同龄人还要早。
“意外嘛。”谢妈妈讪讪一笑,“毕竟年轻,你懂的。”
“过完年什么时候走?”谢局给老爷子进行了一顿精神摩擦后,从屋子里走出来。
“初六走。”谢忱说。
“嗯,定下来了就安排个时间,把人带到家里坐坐。”
“还没谈上呢。”谢忱无奈道。
谢局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是什么眼神?神之蔑视……
谢妈妈啧了两声,也是嫌弃满满。
初六傍晚,到达剧组在苏城的酒店,谢忱才知道夏清和不住酒店,住在苏城的家里。
行李扔给助理,他找到小圆要了住址,便驱车直接开了过去。
等人站在门口的时候,脑子还有点蒙,他在气什么,在急什么,还能找上门去质问夏清和你是不是在躲我?
傍晚的冷风吹着他微湿的额头,如细小的刀片,一刀一刀将他刻醒了。
搭上门铃的手,垂了下去,往后退一步,再退一步,也许……
也他只是觉得住在家里更舒服……
“叮咚———”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按响了门铃。
谢忱还来不及闪躲,大门已经开了,一个中年女人从快递员手里接过快递,看着谢忱笑道:“谢先生是来找小少爷的?”
“夏老师在吗?”谢忱立刻换了副温雅的面容。
“在屋里,进来吧。”陈妈很热情。
这是一栋两层的旧式小楼,院子不大,刚迈进大门就能看到屋子里的夏清和。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出来,那人穿一件白色羊绒衫,坐在窗前的躺椅上看书,温柔静谧。
古香古色的院子,古香古色的小楼,和楼里温润清雅的小少爷。
谢忱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了没有被命运捉弄的玉芙卿,应该长成的样子。
越是见过他好的样子,就越为他的经历感到痛心,谢忱跨过时光,寻着那道身影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到的?”夏清和抬起头问道。
谢忱走过去,手指托着他微微仰起的下颌,俯身吻了上去。
“哐当——”陈妈手里的快递掉在地上,时光破碎,将谢忱重新拉回了现时,一吻即离。
“陈妈,晚饭再加两个菜。”夏清和在躺椅上丝毫未动,十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