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之後,沈阔努力调整状态,把注意力集中到练车这一件事上,不能让贺辰风看扁了他。
一段土路之後,车子开到了山脚下,之後开始进入山体路段。
过一处弯道时,沈阔没有减速,赛车擦着崖边的防护栏冲过弯道,他看见贺辰风的手指在膝盖上快速敲击,像是在计算什麽。
“快了0。7秒,对吧?”沈阔说。
贺辰风没回答他,看起来像是懒得回答,说明他计算的正确。
正式进山之後,道路变窄,弯道也变的更多,贺辰风的路书报得越来越频繁。
“一百二,左五,凹陷,注意弹跳。”
“八十,连续右三接左二,视线切内角。”
“五十,积水,重刹!”
最後那个“重刹”语气是加重了的,沈阔猛踩刹车踏板,ABS防抱死系统疯狂运作,车身在湿滑路面上轻微侧滑。
路侧有积水,被轮胎劈开两道白浪,溅在了挡风玻璃上,视线受影响,沈阔开车也就完全依靠贺辰风的路书。
“三十,右一,柏油转砂石,给油补正。”
前方急转弯,赛车平稳通过。
雨刮器划过挡风玻璃,视野重新变得清晰,沈阔有些开心,刚才他的操作和贺辰风配合精准,完美贴合。
贺辰风的路书永远比实际路况快半拍,像提前写好的剧本,却又能随时根据路面反馈即兴修改,沈阔很适应这种风格,训练也就越来越心无旁骛。
沈阔的心思完全放在训练上,贺辰风也就更愿意跟他多讲一些。
“凹陷要松油门,弹跳要抓稳方向,连续弯别想着一次修正,留半圈馀地,有断崖的地方,必须提前五十米收油,没得商量。”
“刚才飞跳落地偏右三十公分,下次修正。”
“路书是死的,山是活的,它会呼吸,会变形,昨天的凹陷今天可能变成凸起,要随机应变。”
“…”
又是一道三连发夹弯,贺辰风没有报路书,沈阔仍然能精准地踩下刹车,车身在漂移中再没有擦到崖边的护栏。
後视镜里,贺辰风正低头看着路书,嘴角似乎扬了一下。
这条赛道他们当天开了三趟,持续了整整一天,结束回到民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太久没有经历过这样高强度的训练,贺辰风看起来很疲惫,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往床上一趴就睡着了,晚饭都没吃。
沈阔有些心疼他,为了让他睡醒之後能吃上可口的饭菜,特意让後厨做了两盘油焖大虾,出锅後坐在餐厅里一只只的剥。
老孟过来泡茶,瞧着那一盘的虾眼馋,伸手想捏一颗,手腕差点儿没让他给掰断。
“至于吗少爷。”老孟说。“两盘呢,他少吃一颗能咋地。”
沈阔不语,低头继续剥吓。
“唉,其实吧,他虽然爱吃虾,但油焖虾也不是他最爱的。”老孟说。
沈阔总算听见老孟说话了似的,擡头看向他。“他最爱吃什麽?”
老孟瞧着他剥的那盘虾,挑了挑眉。
沈阔瞪眼瞪了他片刻,另拿了个盘子,忍痛夹了三颗虾仁给了他。
“我记得这岛上有家生煎店,是中国人开的,辰风最爱吃他们家鲜虾生煎。”老孟说。
“那家店叫什麽名字,在什麽位置?”沈阔问。
“我们最後一次来这儿也是六七年之前了,现在不知道店还有没有了,估计没了。”老孟说。
“说。”沈阔有些不耐烦道。
老孟刚好吃完那三颗虾仁,又冲他挑了挑眉。
沈阔没办法,只好再从自己剥的虾仁里捡了两颗小的给了他。
老孟呲牙笑了笑,捏起两颗虾仁,说了个店名。
沈阔拿出手机搜了搜,发现店还在,不过距离很远,他们住的民宿在岛的西海岸,生煎店却开在岛的东海岸,过去一趟要横跨整个岛,比今天的训练路线还要远。
沈阔看了下时间,车子开快点的话,刚好能赶在店面打烊之前赶到,他立刻摘掉手套,把剥好的虾放进冰箱,然後拿车钥匙出了门。
引擎发动,几乎是一瞬间,沈阔的车子就消失在夜色中。
何小柯从门口经过,扒着门框问老孟。“沈阔他…”
话没说透,但表情和语气传达到位。
老孟耸耸肩,不可置否。
何小柯听後哑然失笑,片刻後,扭头看向沈阔驱车离开的方向,笑着叹了叹气,是感慨,也是欣慰。
“总算是有个不嫌麻烦,也愿意为了他不远万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