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着卷起烟草中的火苗,苏垚的手被冻得微颤,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
邱端彦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这次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的,谁都知道这麽大的见血的伤口不会那麽幸运。
出报告大概要一个小时,这会儿两人呆坐半晌,游佚呼出口气,便开了口:“我嘛……乱搞过。”
他往後靠着仰起脸,手肘搭在长椅上,轻声道:“就是划我口子这个人,初中的时候还想过跟他谈恋爱。”
苏垚眉毛都抽搐起来:“……就这个人?”
“是啊,想不到吧?”游佚低低笑了声,“当时我转学也是因为他在网上黑我,後来高中毕业,嗯……他带了人给我下药,那时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
苏垚动作一顿,“高中毕业?”
“嗯。”游佚点点头:“录取通知书出来的时候,那会儿你好像还因为护着陆沉那小子,结果被你叔打断了骨头,还在医院躺着呢?”
苏垚:“……说你的事。”
“切,死要面子。”游佚耸耸肩,“其实也没什麽好说的,那天我去找了他,结果被下了药,第二天才出来。”
苏垚吸烟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才拿开烟头,舔了舔唇问:“他干的麽?”
“不止。”游佚摇摇头:“还有三个。”
“……!”
苏垚看向他,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都过去了。”游佚却笑了笑:“说起来,我一直有好奇的地方。”
“什麽?”
“我第二天早上出来,下楼梯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晕过去了,感觉是有路人来扶我,後来我是在医院醒的,而且身边已经买好了药。”游佚擡着头说道:“医生说是一个年轻人送我去的,你觉得奇不奇怪?”
“年轻人……?”苏垚皱着眉,“你对他没印象?”
游佚摇摇头:“完全不知道。”
药是根据处方开的,证件也全是游佚自己的,那个人只是帮他付了费用,所以从头到尾都没留下名字,那时的游佚虽然心有疑惑,但毕竟遭受的打击太大,也无暇顾及这位好心的年轻人了,後来更是连想都不敢想,总归不可能是邱端彦良心发现回头来带他去医院,所以硬是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游佚深吸了一口烟,忽然觉得迟岳松那老头子手段还真是高。
能拿到七年前的视频,能精准地找到邱端彦,再指使邱端彦找到他工作室的地址,就是这样一点点把他和迟昱铎从内部瓦解掉,让他们在这短短个把月里从亲密无间变成现在这样形同陌路的样子。
自己万念俱灰分的手,这不比任何强行拆散的手段来得更绝後患?
更何况中间还有个凌玲……这一家子人啊,游佚算是彻底栽了。
不管他最後有没有治好,他都没什麽力气和迟昱铎继续纠缠下去了。
两人继续陷入沉默,游佚一支烟叼了大半天没换,头又一直仰着,弄得他脖子很酸,可就是不怎麽想换动作。
身边传来打火机的咔哒声,苏垚换了支新的烟,抽了一口才对他道:“头低下来吧,明天脖子酸。”
游佚的姿势僵了一下,食指一扫鼻尖讪讪道:“垚哥……我好像有点累了。”
苏垚低低“嗯”了一声,没看他。
“我觉得我好像挺倒霉的,可每次细究起来,发现好像还是我自己作死的结果。”游佚吸了吸鼻子,突然用力换了个姿势。他弓起腰将手肘搭在了膝盖上,埋着头笑了声,“谈感情丶上床丶做情人,全都是我自己搞的事啊——我怎麽就这麽不自爱呢。”
他说话的音调逐渐压低,最後慢慢沉在了喉咙里,他们谁都没说话,一直到手机闹铃震动起来才动了动——他们可以取报告了。
二十分钟後,游佚坐在诊室里,身边站着面色同样严肃的苏垚。
“你现在还没有超过2个小时,立即服用阻断药,成功率还是相对很高的。”问诊的医生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安抚他:“数据上看,像你这样及时的情况,我目前接手的病例还没有失败过。”
游佚听完低下头,看着报告单上初筛的结果凄凉地笑了笑。
他就知道,该来的全都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