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迟昱铎脸皮薄过馄饨,从里到外都烧红了,游佚越看他越觉得好玩儿,但也只能看一会儿,熄灯後十分钟左右宿管就会到他们楼巡夜,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冲完药他就准备撤。
没成想游佚刚转过身,後脑勺就猛地甩过一阵手电筒的寒光。
二中查寝也很严格,哪个宿舍一被扣分,明天一早就会被挂在楼下公告黑板上,累计次数多了还会通报批评,分数扣没了还会被退宿。
宿管就在他们窗外不远,正往他们寝室走。游佚头一次嫌弃宿舍太宽,现在回自己床肯定会被发现。
旁边传来“嗒”的一声,游佚扭过头,发现是迟昱铎把杯子放下了,又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看他:“……?”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游佚就在迟昱铎更加迷茫的眼神里钻进了他的被子,顺便把他下意识的挣扎用腿压住了。
“嘘,别说话,宿管来了。”游佚低声道。
少年刚洗过澡的清爽香气近在耳畔,心脏也在擂鼓呐喊。迟昱铎浑身僵硬无比,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要把游佚盯穿了一样,连体温都往上烘。这反应大到游佚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可能会大喊一声非礼。
迟昱铎张了张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麽放才好,完了最後还是把嘴闭上了,用力压着慌乱的呼吸,以及想要捉住游佚手的冲动。
但游佚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自己蒙上被子就不动了,专心致志地竖起耳朵打听外面的动静。宿管的手电筒从窗口扫了一圈,停在游佚的床头许久,接着就落在了另一张床幅度诡异的拱起上。
过了好一会儿,游佚都以为就要躲过去了,结果他们宿舍的门板被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内宿老师森冷的声音传来:“自己睡自己的,熄灯时间不要吵闹。”
游佚的小心脏都跟着咯噔一下,直到听见老师的脚步声走远,才一把掀开被子直喘气。
迟昱铎看着他半跪在自己床上,表情十分复杂,睡衣轻薄挡不住少年身体曲线的弧度,凌乱的头发和微喘的气息又让人浮想联翩,迟昱铎轻咳一声,默默地把杯子捞过来继续喝感冒灵。
游佚已经溜下了床,转头疑惑地问:“刚才那是什麽意思?”
“宿舍管理规定不允许串床。”迟昱铎喝着药,想了想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得去内宿办抄规定了。”
这个游佚倒是有听说,就是学生被通报後三天内去内宿办那儿领罚,犯了哪一条就把那条规定手抄五十遍。
这他妈,什麽破规定?!
“……那我躲那麽严实干嘛?”游佚脸都绿了,心如死灰地往自己的床位走,中途又停下来好奇地问:“要是我刚才没上你的床,那还用抄吗?”
不知是哪个字眼有问题,反正他刚说完,迟昱铎就猛地被呛到,咳得脸都红了——游佚猜的,他其实看不太见。
游佚摸摸鼻子,因为拖迟昱铎下水有些愧疚,叹口气不再好奇了,连滚带爬摸上床,等听见对面逐渐弱下去的咳嗽,以及杯子放在桌面上的声响,他才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发呆。
迟昱铎应该……是gay吧?不然刚才反应怎麽那麽大?
可是那女孩子又是什麽情况?
游佚想不明白,这会儿对迟昱铎也仅仅是兴趣,还没到死去活来的地步,所以很快就稀里糊涂地就睡了觉,第二天两人站在内宿办的公告栏前看违纪,果然就扫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整张红榜上只有他和迟昱铎的名,跟结婚写祝词似的。
游佚有点乐,旁边隔壁宿舍的人正巧经过他们身後,看见他俩上榜还打趣道:“你俩昨晚干嘛睡一块儿啊,那破床都不嫌挤吗?”
不嫌不嫌,一米二睡他俩刚刚好,暖和得很。游佚心里这麽想,嘴上却敷衍过去:“哦,我忘带厚被子了,有点儿冷。”
迟昱铎也没解释,等他们讲完便和游佚一块儿抄规定去了,不动声色地将游佚和其他人分了开。
“……”
游佚捏着笔,轻轻笑了声。
暴雨在昨夜消歇,残留的雨露折射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了笔尖和心上。
如果不是某个周末放学他找不到迟昱铎,又闲着无聊,所以在整个学校都溜达了一遍,他也不会看见站在小树林台阶上下拍完合照後偷偷尝试着接吻的两个人。
迟昱铎显然动作还很生涩,整个人笔直僵硬地站在那里给女孩子亲,而游佚也是第一次“捉奸”,所以很快就被发现了。
迟昱铎动作一乱,脸色也白了,游佚悻悻地往後退了两步,低声说了句“抱歉”便快速跑开。
经年之後,游佚还会记得那年这莫名其妙的偶遇,甚至比荒唐的初见还要记忆深刻。因为迟昱铎的眼神太慌乱,却始终没有远离那个女生。
说他深情吧,他隔三差五就换,说他渣吧,分手後没有一个姑娘说过他的坏话。迟昱铎仿佛在完成什麽任务似的,非得找到对应关卡的npc。
而也就是这样频繁的交往又分手,才让游佚慢慢相信自己喜欢的人不是gay,才会在分班後快速“移情别恋”,才会在大学那场聚会上借酒壮胆,拉着迟昱铎问一句:“你跟那麽多人都可以,那跟我试试不行吗?”
只是他没想过,迟昱铎求之不得,也没想到这一试就是漫长的七年,他们才走到另一个光明正大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