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昱铎耸了耸肩,心说自己没事定那麽严的规矩干嘛,他一边往回走,一边翻开小连的文件看了看,翻没两页就顿住了,指着上面的数据问:“这批材料的价格是谁过审的?”
小连道:“采购部门的张总,货已经在运输了,十天後可以到达工地,现在回撤已经来不及了。”
“……挺会啊。钢材是从矿山里挖出来的镀了金对吧,这个价都敢进货?”迟昱铎抽了抽嘴角,看了眼合作方後又不意外了,“把自己公司的钱往小舅子身上扔,他自己能捞多少呢……”
迟昱铎嗤笑一声,整个富洲总部到处都是张总这类人,尸位素餐以公谋私,年纪越大越固执,什麽荒唐决策都敢签字,偏偏他爸排异心理太重,宁可用着这群人,也不愿意让新的人来代替,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过几年才放心……实在可笑得很。
迟昱铎往後翻了两页,又瞥见一张废弃的合同,看过之後连他自己都愣了:“这几块地皮怎麽会出问题?”
上下打点了那麽久,动用了公司上上下下的资源,钱跟流水一样花出去,就等着地皮到手好做项目,结果现在地都没了?
小连也叹息道:“是因为债权纠纷比较复杂,项目组在合同拟定前没有调查清楚,如果要按计划收购的话,得加上这笔债务,算起来成本高了太多。”
“……操。”迟昱铎额头青筋直跳,这他妈的是在比富洲和他爸哪个先挂吗?
他在办公室里踱了半圈,然後才道:“小连,这两天加个班,下周的月度总结新增各部门的数据汇总,不用说是哪个项目组采购的,也不用太细,大概类目提到就行。”
小连一边记,一边确认道:“您是想把钢材的事透露给董事长吗?”
“再让他睁只眼闭只眼,哪天公司上下喝西北风了都没点存粮能动。”迟昱铎哼了声,“那几块地皮现在转到谁手上负责了?”
小连说了个名字,迟昱铎直接翻了个白眼——他妈的这群人是傻逼吗?把这麽棘手的事交给几个新人?!
他揉揉眉心,片刻後才道:“把他们协商的整个流程和进度整理给我,还有债权人和债务人是什麽关系,地皮到底转手了多少次全都调查清楚,我来想想办法。”
“好的。”小连满意地收起文件,“不出意外的话,资料明天下午能送到您手中。”
“好,去吧。”
迟昱铎气得头顶冒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傻逼做的事,更是因为他没有完整的控制权,有些重要关节还是捏在他爸手里,说白了,他只是一个做事的,但凡上头方向一变,他的所有努力也得付诸东流。
所以他要再稳些,也再快些,趁着富洲的大柱还没被蛀虫啃坏,趁现在还有回天之力,赶紧让他爸把富洲的权力让出来。
处理完遗留的公事已经快到四点了,现在赶去机场肯定会堵车,怎麽加快速度都来不及。迟昱铎现在还气上头,怕见了游佚脸色不好,干脆也就没去接机,只发了条消息过去告诉他餐厅的位置和包厢,然後就躺在沙发上缓和情绪。
他揉着眉心,半晌後还是给凌玲打了通电话,谁知那边却显示正在通话中,还一连两个都是如此。迟昱铎歪着头又看了眼号码,确定打的不是名片上的工作号,顿时有些好奇。
他姐的私人号码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就他爸妈丶姐夫还有几个亲近的朋友,什麽时候这麽忙了?
过了约莫十分钟,凌玲那边才给了回电,迟昱铎正想问有关项目的事情,就听到凌玲说:“昱铎,听说你把人家和盛的千金周小姐弄哭了?”
“都多久的事了……”迟昱铎无可奈何:“她哭了关我什麽事?”
“你妈可是说你把人家拒绝了,听起来还很过分哦?”凌玲语气玩味:“我记得她追了你挺久吧?”
“……那不叫追,叫骚扰,而且她更想让我当冤大头,不拒绝留着糟心呢?”迟昱铎摆摆手,“算了,姐,这不是重点,我是来问你上次那个——”
他正想追问之前关注的一个蓝海项目,凌玲就悠悠道:“——那你可要小心些了,知道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吗?”
迟昱铎的话音戛然而止:“谁?”
“裴阿姨。”
迟昱铎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冷:“为什麽事打你电话?”
“周小姐的事。”凌玲说道:“还问我有没有见过你的那个小情人?”
迟昱铎倏地站起了身,冷声问:“我妈现在在哪里?”
他的声音比山区里的风更加凛冽,连凌玲这个局外人听着也有些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