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个没什麽耐心的人,尤其是在反应激烈的事情上,不管情绪是高是低,像这样过山车似的反复起落几次,什麽理智都要消耗殆尽了。
邱端彦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号码,确定没错後才怪异地问:“游佚?”
游佚没接话,只捏着烟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摊开手往後一靠,仰头露出自己脖颈也不管,只用最舒服的姿势待着,脑子这才逐渐镇定下来。
这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邱端彦摸不准游佚现在的状态,也不敢贸然发话,所以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游佚一根烟都抽完了也没见他说话,顿时嗤笑一声,以前没发现,原来邱端彦在他这儿也是畏首畏尾的。
那他还有什麽好怕的?
“怎麽,这就死了?”游佚直接嘲笑道。
原本还悠闲坐在网吧包间里的邱端彦被这样的嘲讽刺激得停下了所有动作,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还在播放的画面,呼吸越来越杂乱,脸绷得也越来越用力,手指颤得越来越厉害。
邱端彦立即放下手机,抖着手去摸到桌面上的锡纸。他舔着干涩的唇将锡纸铺开,小心翼翼地把用透明塑料袋装好的白色粉末倒一点儿上去,生怕浪费了一点。
然後他又浑身上下找打火机,因为裤兜太深杂物太多,摸不到时他还焦躁得直跺脚,等终于找到了,他又连忙捧起锡纸,左手捏着凑到鼻子前,右手用力按下打火机。
白茫茫的烟气逐渐往上攀升,邱端彦急忙凑近过去,闭着眼深吸了一口,刚才绷紧的脸顿时放松了不少,甚至还一脸享受,吐气的同时还哼出了声。
游佚差点没又吐出来。
十分钟前邱端彦才放了那个视频,现在又发出这样的声音,游佚自然而然以为他在摸鸟,一下子更恶心了。
“……操。”
两人一前一後,居然同时爆了个粗。
但很明显邱端彦是爽的,游佚是不耐烦的,搓着鸡皮疙瘩骂道:“你特麽是不是有病,有事说事,别在这儿恶心人成不成!”
邱端彦眯着眼,竟然低笑了一声。“行啊,你现在亲自过来找我?”
游佚翻了个白眼:“天还没黑你就做起梦来了?”
比起在游弋工作室时的躁郁,这时的邱端彦不管怎麽被呛声都不在乎了,只慢悠悠地嗅着锡纸上残留的粉末,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敢来——游佚,你就是条没胆子的丧家狗。”
游佚咬着烟头,不屑置辩:“随你怎麽说。”
“是吗?”
邱端彦一边反击着,一边把电脑声音调到了最大。
头戴式耳机连接着电脑主机,那视频里有节奏的低喘和压抑不住的哭声就这麽清晰地环绕在了耳边,只要邱端彦一闭眼,就能想象到那蚀骨销魂的画面。
他的手机也搭在耳朵附近,所以电话对面的人也跟着听到了这些声音。游佚眼前瞬间黑了一道,无数雪花片遮盖了视线能及的陈设,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清晰。
他攥紧拳头,整个人往前一趴,逼着自己忽略这些声音。说话也变狠了许多:“看来你这些年混得也没个人样啊,这都什麽年代了,还需要看我六七年前的偷拍?怎麽着,对着别人起不来?”
邱端彦猛地睁开了眼。
游佚撑着膝盖,胸腔不停起伏,又讽刺道:“还是说上过了我几次,你就喜欢上男人了?”
“——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到了痛处,邱端彦猛地一拍桌子,朝着听筒大吼了一声!
“你丫闭嘴!”游佚却不管不顾,将自己额前的头发掀到头顶继续开炮:“说我是丧家狗?那你他娘的是什麽?哪个正常人会去上一条狗?!”
“——我叫你闭嘴你没听见是不是?!”
“——我听你个屁!”
邱端彦的话音变成了怒吼和恐吓,游佚却疯魔了,甚至还扬起嘴角自揭伤疤:“你他妈的比狗还不如!你看看马路上可以随地□□的野狗,它们都知道圈地盘,你就好了,他妈的多大方啊,一群畜牲用一个洞……哈哈哈哈……”
游佚瞪着眼,模样看起来比邱端彦还狰狞,笑一半他又停下来,每个字都像是泣血,却非得说清晰,带着恨意缓缓道:“……你他娘的还是最後一个!”
疯了。
全都疯了。
游佚在说完最後一句话时,生理泪水也突如其来地挤出眼眶,落在手背上湿成一片。
每多说一句,那些他努力想要忘掉的回忆就多想起一点,那些借着迟昱铎无微不至的爱才抚平些微的伤口又开始血迹斑驳。
可他却觉得很畅快。
水泥落在地上凝固了不清理,就算铺了地毯,那块地也只会藏污纳垢越来越脏,温和的春风没法把它吹出鲜花来,你得用铲子敲,用刀刮,用钢丝球刷,不管多用力也没关系,只有这样,摆放花盆时才不会崎岖不平。
听筒两边歇斯底里的男人全都在喘气,粗厚的声音是错开的,听起来更像是恶人的掐架。
邱端彦不知什麽时候把锡纸都揉成了一团捏在手心,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被划伤了,只慢慢笑出了声。
“……是啊,你的洞被多少人用过了。”邱端彦狞笑道:“所以你现在的姘头,没说过你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