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把我管教得“很好”
“你现在喜欢的人是男性麽?”
“是。”
“你只喜欢过男性麽?”
“……是。”
“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性取向是男性麽?”
“……”
“现在没有人能听见你这个答案,你没有任何顾虑。那麽请你告诉自己,你的性取向仍旧是男性麽?”
迟昱铎挣扎了下,缓缓说了个“是”。
“现在如果你要对别人说出这句话,请问你最不愿意跟谁说?”
“我的……父母。”
“除去父母,其他人你愿意告诉他们吗?”
迟昱铎想了想,点头:“……愿意。”
“好。在你预想中,如果告诉了父母,他们会是什麽反应?”
“会骂我丶打我……会送我去医院。”
“这是你的真实经历麽?”
“是。”
“现在再回想起来,你还会害怕麽?”
“……会。”
“那麽,医院里的经历,还有送你进去的人,你更怕哪一个?”
“……人。”
“好的。”曹医生停止了问话,转而道:“睁开眼睛吧,迟先生。”
迟昱铎睁开了眼,神色复杂。曹医生说道:“现在你的‘心理障碍’原因不在内部,更多在外部,相信你自己也有判断了。这是没法依靠药物或者诊疗解决的。”
迟昱铎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他走出咨询室,被眼前的阳光刺得有些眼睛发疼。
当年那些人仅用了三个月就让他畏惧一切有关同性恋的话题,而他前後耗费了整整十五年,才把自己一步步从这样的恐惧感中剥离出来,不至于变成麻木的惊弓之鸟。
可他熬过了持续了16周的心理疏导配合药物辅助,熬过了四个月夜不能眠的暴躁抑郁,熬过了漫长的脱敏治疗,他已经不会由于一点简单的质问便轻易陷入恐慌,但却迟迟不能达到自己最初接受治疗的目的——坦然承认自己的性向。
他多想像游佚那样,能礼貌却直白地对女性追求者说出一句“抱歉,我有喜欢的男生。”但每当他试图鼓起勇气时,潜意识里却总有严厉的呼喝与叱责……甚至是威胁。到这时候迟昱铎才明白,虽然他能够直面自己的内心,可有人没法直面他。
这样的想法一旦落地就会生根——或许他不是病人,而是暴力与妄言之下的受害者。
回奚城的飞机在早班打卡前就落了地,迟昱铎走出航站楼,刚关闭飞行模式,沉闷的来电震动就从手心里传来。他抿了抿唇,擡头向四周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