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帝听到这话的时候,眼前有些恍惚。
是沈时纣喜爱的女子啊。
元嘉帝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老了,他与如烟的孩子都已经有了喜爱的女子了。
元嘉帝突然想瞧一瞧这个女子。
能被沈时纣喜爱的女子,应当也是绝世容颜吧?
“查出来是谁动的手了吗?”元嘉帝问。
大太监后背的皮都跟着紧了一瞬,低着头道:“事发突然,什么都没查出来,奴婢倒是探过世子爷口风,但世子爷只说是意外,不肯与奴婢讲,想来,也是不想闹到您的眼前来。”
元嘉帝垂着眉眼,片刻后道:“去叫沈蕴玉盯着这件事,尽快。”
能伤到沈时纣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若是慈宁宫那位,他还需掂量掂量,好歹也是他的生身母亲,虽然他心中对慈宁宫那位是有埋怨的,可终究也是敬重他的母亲的,但若是翊坤宫的那位,他便不会客气了。
元嘉帝与皇后早已离心多年了,只是皇后母族强盛,彼此便从未扯破脸皮罢了,但这不代表他能够容忍皇后一次又一次的踩在他的逆鳞上,当年丽妃在的时候,元嘉帝便因为受到清河裴氏的掣肘,让丽妃吃了很多委屈,现如今元嘉帝终于一手把握朝纲,早就想算总账了,若是皇后真的叫他现在拿到把柄,再加上清河裴氏最近做的错事,元嘉帝怕是能把清河裴氏从头到脚削干净。
而这三个最有可能对沈时纣下手的人里,元嘉帝最不希望是东宫那位动的手。
元嘉帝子嗣凋零,算上沈时纣的话,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原先还有一个二皇子,只是那二皇子烂泥扶不上墙,当初为了争龙位闹了不少笑话,最终下场也不怎么好,元嘉帝便一门心思的养育这个太子,他对太子寄予厚望,但这太子却并不能叫他满意。
而且他现在对这个儿子没什么好脸色,这次的事情让元嘉帝心中十分不满,一个只知道袒护自己亲族,而对自己的百姓弃之不顾的太子,颇让他失望,要是这废物东西还敢伤沈时纣——
元嘉帝的神色越发阴沉了。
什么本事都没有,只知道对着自家人下手。
大太监只是扫了一眼元嘉帝的神色,便懂了元嘉帝的意思。
圣上要知道是谁对沈时纣下手,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要被沈蕴玉一点一点查明白,然后全都捧到圣上的面前来。
“是。”大太监恭敬点头,躬身退下,继而起身,又连夜去了一趟北典府司。
他还须将圣上的口谕带给沈蕴玉。
——
大太监从宫内离开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了,端亲王府中又是煎药又是施针,终于将白青柠的病情给稳住了。
沈时纣站在厢房内,听着这群太医与军医商讨出了一个方子之后,又和他行礼,与他讲道:“世子爷,请静待一日,一日之内,若是人醒了,便没事了。”
沈时纣的唇瓣紧紧地抿着。
他不说话,那些太医也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的觑着这位世子爷——世子爷的脸上戴着一块厚重的大铁面具,盖住了整张脸,他们什么脸色都瞧不见,世子爷的身上全都是血,身上还有些擦伤,但是世子爷什么都不管,就那样站在原地,守着这床,一步都不肯走。
最终还是追风走进来,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
“烦请诸位今日下榻于端亲王府。”追风道:“这位病患正是生死一线的时候,诸位大夫便请留一日,待到人醒了,我等亲自护送诸位回府。”
这些大夫连忙点头,嘴上都说着“应该的”,这些太医是奉命而来,这人不醒来,他们本来也没法交差,端亲王府养的这群军医更是以端亲王府马首是瞻,谁都不会走的,便都被安置在了院中。
等追风把人安置好了,回厢房时,便瞧见沈时纣已经摘下了铁面具,正坐在床边的矮榻阶上,一只手握着白青柠的手。
白青柠还昏迷着,因为被灌了药,所以一张脸的脸色并不算很差,只是不醒。
她中的毒太过生猛,寻常人恐怕早已毒发身亡了,她到现在还没死,一是因为当时追风处理的太快,二是因为她毅力很强。
一般人都熬不住的。
追风瞧见沈时纣那模样,便知道现在去哄沈时纣也没用,只得去催偏殿的人赶紧把地龙烧起来,别冷到沈时纣。
沈时纣也是受了一身的伤。
当晚,沈时纣便在白青柠的床前守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时,追风端着白青柠的药与沈时纣的早饭进厢房时,沈时纣还在那里守着,姿势似乎都没有变过。
追风放下东西,提醒了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沈时纣吃不吃早饭他不知道,但沈时纣一定会给白青柠喂药的。
中午的时候,追风又来送了一次药和饭,果然,沈时纣的早饭就放在桌上,之前怎么送来的,现在还是什么样,沈时纣根本没吃,只是药被喂给白青柠了。
追风把中午的药碗递给沈时纣的时候,看见沈时纣的脸色难看的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一样。
已经到了中午了。
距离这一天过去也就只剩下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了,可白青柠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中途那几位太医也来施过针,但没用,白青柠没有丝毫反应。
沈时纣接过药碗后,熟练地自己吞了一口药液,然后掐着白青柠下颌送进去。
他之前早上喂药的时候,发觉勺子喂不进去,便开始用这种方式喂,这样的话白青柠会喝掉。
他喂药的时候,还会贴在白青柠的耳边说话,一声接着一声的哄,像是在哄一个不爱吃药的小孩儿吃药一样。
白青柠没有反应,沈时纣的眼睛却越来越红。
追风等沈时纣喂完了,便悄无声息的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