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咬着银匙想了半日,忽然拍桌:"我懂了!
你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那些嚼舌根的,不过是小虾米,后头定有更大的鱼!"她灌了口酒,脸上泛起桃花色,"悦丫头你这心思,比我们史家那池荷花底下的藕丝还密!"
日头偏西时,沈墨的书童小福捧着个青竹匣来。
碧桃揭开匣盖,里头躺着卷洒金笺,墨迹未干的供词上按着朱红手印——正是昨日贾环提到的张公子同党。
"公子说,这供词里提了赵姨娘与城南布行孙老板往来密切。"小福搓了搓冻红的手,"孙老板上月刚给二太太送了二十匹杭绸,说是孝敬太太的脂粉钱。"
贾悦将供词抄了份清本,让碧桃连夜送到贾母房里。
她望着案头那盏鎏金福寿灯,灯芯结了朵灯花,"啪"地炸开,像极了昨日雪地里沈墨眼尾的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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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时,廊下传来青骢马的嘶鸣。
贾悦披了斗篷出去,见沈墨立在沁芳亭下,月白氅衣落了层薄霜,手里捧着个青瓷罐:"我让厨房煨了酒酿圆子,你素日里总吃那么少"
亭子里的石桌摆着两盏茶,热气裹着梅花香漫上来。
沈墨望着她眼底的星子,声音轻得像雪:"你步步为营,可曾为自己想过?"
贾悦舀了颗圆子,甜汤在舌尖化开:"沈公子可记得,上月你说要请旨去江南查盐税?"她抬眸时,灯笼光映得眼波流转,"我如今做的这些,不正是为你留条退路么?
若将来你要走那独木桥,我总得让贾家站得稳些。"
沈墨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一叩,碰翻了茶盏。
茶渍在桌角晕开,像幅未干的水墨画:"悦儿"
话音被穿堂风卷散。
远处传来值夜嬷嬷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颤。
贾悦忽然侧耳:"你听,老太太房里的鹦鹉今儿没叫。"
沈墨也听见了。
往日里这时候,贾母养的绿毛鹦鹉总在喊"宝玉来了",此刻却静得反常。
他握了握贾悦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狐皮手套传过来:"明日我让太医院的王大夫来给老太太请个平安脉。"
贾悦望着远处荣庆堂的灯火,那光比往日暗了些,像被层薄雾罩着。
她拢了拢斗篷,忽然想起今日午后,王夫人房里的周瑞家的特意来送了盒燕窝,说是"给监督司的执事姑娘压惊"。
而宁国府的焦大,竟在府门口醉醺醺地骂:"什么监督司,不过是荣国府的新管家!"
雪又落了,细得像盐粒。
贾悦望着雪地里渐深的脚印,忽然觉得这看似平静的贾府,正像那碗刚端上桌的酒酿圆子——表面温温的,底下的炭火正"咕嘟咕嘟"翻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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