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逐渐顺从地垂落眼睫,双臂熟练缠绕上他的脖颈,压得两人相贴得更加紧密。
没有柔情蜜意,亲吻也变成弱肉强食的撕咬,人世间最亲密的举动,被他们做的宛若物竞天择般厮杀。
铁锈味化开在唇齿间,沈令仪分辨不出是谁的伤口在渗血,只记得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对方疼痛。
切切实实的疼痛,会比虚无缥缈的爱意更令人着迷,窒息的撕咬里哪怕能窥见一丝一毫怜惜,都能使得双方惊喜。
其实所谓恨者,遗憾也。
此恨绵绵无绝期,非是仇怨似高山永永远远地横亘在羁绊之间,而是爱而不得,且不肯诉之于口的遗憾,阻碍着相互靠近的念头。
沈令仪感受到浅淡的龙涎香味将她围绕,浑身血液疯狂地燃烧着最後的生命。
“你喜欢林祺然。”
陆鸿晏微微抽离,沾血的唇瓣在迷茫的夜雾里红润润地泛着光:“同时。。。。。。也可以喜欢我。”
沈令仪鼻尖贴近他滚烫的体温:“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将心一分为二,也不可能喜欢单纯视作知己的林祺然。从始至终,她所恨之人单单只陆鸿晏一个罢了。
“无法破阵,死前再撒谎骗骗我罢。”他轻嘲道。
沈令仪轻轻啄着他的伤处,倏忽粲然地笑起来:“与你同死也罢,到阎罗殿後再分出胜负。”
借着死亡与疯狂的掩饰,她大胆且恣意地将情绪发泄而出,淡然面容里压抑三年的感情,终于在湿漉漉的水雾里迸发。
她的泪滑落至他的手心,烧出火热的温度。
“陆潜,我好恨你。”
“恨我好啊。”
陆鸿晏耗尽最後的力气,将她搂紧怀里:“能恨我,也好过彻底忘记我。”
他微微咳嗽後,孱弱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仿佛落水可怜的小狗将头颅埋进沈令仪的颈窝:“我也好恨你……”
水雾弥漫,失温的耳鸣令沈令仪听不见耳畔浅浅的呼吸,她只能感受到陆鸿晏身躯的重量全然落在她的肩膀。
沈令仪垂眸,她依旧做不到甘心等死。
她熟练地将手指钻进陆鸿晏的交领,掏出开膛破肚所用之利刃,面无表情地抵在自己脖颈。
夜色笼罩里灰蒙蒙的四野寂寥无声,沈令仪捏着利刃的手指逐渐发颤,暗自博弈着未知的可能。
她紧闭双眸,流水恍若断线的珍珠,抵着脖颈的利刃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强烈的求生意识似无数横生的藤蔓,牢牢缠绕住沈令仪的手臂,阻止着利刃再往深处划去。
俄顷,呼吸里的雾珠逐渐消逝。
沈令仪错愕地回头,原来牵制住她的不是执念,而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徐青轩从容不迫地抓紧利刃一端。
不知何时白茫茫的山雾已然散尽,只剩湿润的水汽还在空中徘徊,沈令仪怔怔地盯着他。
“你无心破阵。”徐青轩淡淡定论。
沈令仪心酸地质问:“为何阻挠我?”
徐青轩不言语,只神色自若地将利刃抛远。
他分开地上紧紧相依的两道身躯,轻而易举地将陆鸿晏捞起,稳稳躺好在黄鹿後背。
而後徐青轩横抱起沈令仪来,三人一鹿缓缓朝着道路深处走去。
沈令仪酸涩的心脏狂跳不止。
“你可还记得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