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西初低头继续搬着自己的桌椅。
好在现下是夏天,就算是被雨淋了也不会觉得冷,只是湿哒哒的衣物贴在身上让她有些不舒服,还有雨水落在脸上时很是干扰她的视线,西初都停下好几次去擦自己的脸了。
她的手是湿的,衣服也是湿的,再怎麽擦也没法将自己的脸擦干净。
擦了好几次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西初干脆就忍了下,不去擦了。
搬桌椅是体力活,更别提是冒着雨搬,西初搬到第七把椅子时,双脚踩进了水里,可能是地上有地砖凸出了一点来,西初被绊了下,手中的椅子松了开,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手掌心与膝盖在地上磨了一番,西初感到了疼痛。
她一摔,里头的人顿时不安稳了,三一立马回头看向里头的二少爷,“少爷,这雨有些大了,若是朱槿姑娘……”他也没敢直接说什麽西初摔了,这活累人,让二少爷放过西初的话。
他说的委婉,二少爷斜睨他一眼,冷声道:“你既然这麽怜香惜玉,那便你去干了?”
三一立马讪笑,“小的怎敢。”
外头的西初趴在地上缓了一下才慢慢站起,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皮都被磨破了,雨水落在她的手掌心上冲刷掉了她掌心上的血丝,这才让她的手不那麽可怖。
只是再去抱椅子的时候,手心里传来的各种不适应让西初不知道该怎麽下手,她的手一接触到椅子的边缘就开始泛疼。
西初咬咬牙,忍着疼将椅子放好,又回身搬下一把椅子出来。
或许是人倒霉喝口水都塞牙缝,西初摔倒开了个头,又立马摔了第二次,这次也不是什麽地砖有凸出来的地方了,而是不小心踩滑了一步,西初从不高的台阶上摔了下去。
这具身体再怎麽锻炼,之前也是身娇体弱,哪受得来这种苦。
哪怕西初觉得这不算什麽,但身体留下的反应让她微微红了双眼,她觉得疼,好疼。
屋里头的二少爷看着西初摔了第二次,皱起了眉头,他看向了三一,正要开头吩咐他让西初进来,外头忽然进来了个人,穿着黄杉撑着伞,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厮两个侍卫。
他心软了的话立刻在唇齿间消失,换上了更加惹人生厌的话,“还在地上躺着干什麽呢?”
西初低着头,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想着只剩下三把椅子了,早点干完就早点休息,委屈什麽的还是等着活干完了再去委屈吧。
她这麽想着,手刚碰到了椅子的边沿,一只手忽然被人压了住,有个人影出现在了西初的身侧,头顶落下的雨水消失,西初扭头看向了过去,还没看清人,一件外衣先披到了她的身上。
“怎麽将自己搞得这麽狼狈?也不知道喊疼的吗?”
出现在耳边的是西初熟悉的声音,这份温柔的声音让西初一下子就红了眼,原本压下去了的委屈又冒了出来。
里头的二少爷看见了她,不禁冷下了声,他道:“你来做什麽?”
朱槿扭头看他,“不知雨宁犯了什麽事,二少爷要如此惩罚她?”
二少爷不高兴极了,看着西初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的不耐烦,他反问:“本少爷还使唤不得一个丫鬟了?”
朱槿神色冷淡,她回道:“二少爷是主子,自然是能使唤的。”
“雨宁是奴婢身边的人,她不合二少爷的眼,自然是奴婢的错,既如此,雨宁之过,也应是奴婢的过。”
朱槿说完话便要将伞放入西初的手中,目光触及西初双手那不自然地颤抖时,朱槿回头看了眼跟着她一块来的小乾,小乾立马走上前,接过了朱槿手中的伞,站在西初身边为她撑伞。
朱槿则是走进了屋里,替西初搬起那未搬完的椅子。
她的手还裹着白纱,昨日的伤还未好,此时又动手搬了椅子,现在又还在下雨,西初不知道那得有多痛。
在朱槿淋着雨搬出了第一把椅子时,一直在门前看着她的二少爷终是生气地叫了停,“停下!”
朱槿不曾理会他,继续搬着他莫名其妙吩咐西初搬出来晒太阳的椅子,二少爷见她不停下,又气又怒,干脆踏出了檐下,一把抓住了朱槿的手,里头的婢女见他突然冲出了雨中,急忙取了伞跟上。
他抓的突然,朱槿吃痛地皱了下眉,听见朱槿的吸气声,二少爷又着急松了手,想要问上她一句疼不疼,话到嘴边又是惹人嫌的一句:“本少爷都叫你停下了,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少爷?”
“奴婢不敢。”朱槿低声说着,“只是二少爷吩咐之事,奴婢定是要做完的。”
话一说完,朱槿挣开了二少爷的手,继续搬着未完的椅子。
二少爷生气到浑身都在颤抖,为他撑着伞遮雨的婢女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哪怕二少爷迁怒到她的身上,让她滚开,她也不敢动上半分。二少爷见她不走开,一把抢过了伞往地上一扔,让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边上的闹剧朱槿不是没看到,只是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着搬着自己的椅子,一直到椅子全部搬完,朱槿回身对上二少爷那双生气的眼睛,毕恭毕敬地说着:“二少爷吩咐之事,奴婢已经做完,便带雨宁先行退下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一句二少爷淋雨的事情,也没有劝他不要和下人置气免得伤到身体。
她平日里与人和善,可在对上容家的二少爷时却冷漠异常。
二少爷跟看不见她的冷漠似的,他所气恼之事全是因为朱槿护着西初。
“你为何要如此护她?她欺你瞒你,天香楼里出来的姑娘,没得一句真话!”
“她根本就不叫雨宁,她叫沈如初,她也不是个哑巴,她接近你都是为了利用你好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