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得嘞。”申博文一溜烟儿跑出去开车了。
&esp;&esp;在等绿灯放行时,申博文有些焦虑。
&esp;&esp;其实调监控这事,颜宁完全可以交给年轻警员们去做。申博文根本想不通,颜宁为什么执意要全程亲自筛看。
&esp;&esp;在过去的24个小时内,申博文用执法记录仪拿到了付智磊的口供;秦泽锋联系了去t2接机的目击群众并对袁良的照片进行了指认;颜宁则在交警队追踪蓝色特斯拉的出发点。他们兵分三路,就是为了形成一条完整的链条。如今,链条上的最后一环就在颜宁那里。
&esp;&esp;在交警队,申博文终于看到了身心疲惫的颜宁。颜宁双手撑在桌子上,深深地低着头。
&esp;&esp;申博文心急如焚,问道:“查到了?是袁良吗?”
&esp;&esp;“嗯,是袁良。”
&esp;&esp;大屏幕上,画面定格的位置正是西郊线的万安地铁站。清晨,袁良正在向那辆特斯拉走去,而他的衣着服饰都和机场高速35公里处监控探头拍摄的背影完全一致。
&esp;&esp;如今,链条的最后一环就锁上了。
&esp;&esp;申博文隐约能感觉到,他的颜哥好像和那个叫“袁良”的男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还记得昨夜,颜宁散会后曾主动把袁良的照片交给秦锋,但颜宁的状态很令人揪心,申博文却什么都不敢问。
&esp;&esp;隔了半天,申博文小心翼翼问道:“哥,你还好不?哥?”
&esp;&esp;申博文叫唤了半天,颜宁才抬起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esp;&esp;“你真没事?真没事的话,就给我背背《入警誓词》的四个坚决做到,你上次嘴就打秃噜了。”
&esp;&esp;“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
&esp;&esp;颜宁说完就笑了,他一把拿起桌上的警察证:“我们走。”
&esp;&esp;“去哪儿?”
&esp;&esp;“去见吴霜,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我想,她也一定有话要对警方说。”
&esp;&esp;每逢夜幕降临后,医院就成了一片与世隔绝的地方:医院外都是奔波回家的团圆重聚,而医院里却时刻上演着离合悲欢。
&esp;&esp;9日,车祸后的吴霜被紧急送往岗山路的北大三院接受抢救。
&esp;&esp;当时,医生曾向警方介绍道:“由于车祸的外力撞击子宫,导致她胎盘和蜕膜血管破裂出血,伴随不规则宫缩导致患者先兆流产,必须马上做手术。”
&esp;&esp;于是,怀孕20周的吴霜在这一天失去了腹中已成形的胎儿。
&esp;&esp;只是颜宁还不知道,这究竟是吴霜遭遇的一场“意外”、还是她一场交易后牺牲的“代价”。
&esp;&esp;此时,吴霜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颜宁抱着一大束挂着露珠的鲜花,和申博文走进了病房。
&esp;&esp;吴霜轻轻地笑道:“还记得我8岁在银川住院时,有位女警姐姐给我带了一个洋娃娃,今天您又带来一束鲜花,这难道是警方探望重要证人时的传统吗?”
&esp;&esp;“警方没有这个传统,我今天也不是全以警察的身份,你就当作我们是从2002年南长河相遇起的私人交情吧。”
&esp;&esp;颜宁说完,把花束放在床头柜前。
&esp;&esp;“我听说医院在手术前需要联系家属,金魁表现得很有担当,他虽然和你还不是正式夫妻,但他向警方报备了情况,说马上就会飞来北京。所以你放心,我们不会为此事惊动滕富丽。”
&esp;&esp;这时,吴霜努力坐起身体,问道:“现在立案了吗?”
&esp;&esp;“什么立案?”
&esp;&esp;“我被特斯拉的驾驶人长期跟踪,以至于在高速路上酿成惨重的后果,他却为了逃避法律追究逃离了事故现场。您看,犯罪事实和刑事责任俱在,可以立案追究了吗?”
&esp;&esp;“我们追究,也只是以刑法第133条的交通肇事罪来立案,并不是你先前报的那起涉嫌治安管理处罚的偷窥。等我们对肇事车辆进行完鉴定,就会提交刑事案件立案报告书。”
&esp;&esp;“那现在抓到他了吗?”
&esp;&esp;“还没有。”
&esp;&esp;吴霜急忙追问道:“那查到他的身份了吗?”
&esp;&esp;颜宁虽然想到了袁良的那张脸,但还是对吴霜说:“也还没有。”
&esp;&esp;在警察离开之后,病房里又陷入可怕的寂静。
&esp;&esp;医生曾嘱咐过吴霜要先观察一周,如果子宫内还有残留组织的话,就要紧急进行清宫手术。
&esp;&esp;吴霜的手慢慢抚摸着腹部,那里已是一片平坦。而在过去的五个月里,她曾一天天见证那个生命在她的子宫里蓬勃壮大。
&esp;&esp;吴霜很难过,她发现这比她预想的要难过多了。
&esp;&esp;就在两天之前,吴霜还没意识到她会眷恋和不舍:由于她的童年经历使然,她还没做好准备迎接生命的延续。毕竟只是个未出世的孩子,那就可以成为她的“筹码”,是在这场与袁良的博弈中同命运交易的代价。袁良是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枚定时炸弹,吴霜本来决定要用这个孩子换回余生的安枕无忧,她本来都已经下定决心了。
&esp;&esp;然而在手术结束后的那一刻,她构筑好的那道固若金汤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吴霜甚至怀疑起自己为何曾动过要牺牲孩子的念头。
&esp;&esp;很快,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感在吴霜的全身生根发芽。这种痛感在子宫的损伤面前并不强烈,却绵延不断。
&esp;&esp;吴霜很清楚,她有些后悔了。
&esp;&esp;晚上十点多,金魁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了,而且是从机场直奔而来。他看到了吴霜虚弱的状态,不禁为自己连日来的冷落而愧疚:其实吴霜可以在北京专心养胎的,她不必赶航班去福建找他和解,更不会遭受这些痛苦。金魁想到这里,心底难免被唤醒了缠绵的旧情。
&esp;&esp;吴霜躺在病床上,缓缓说道:“我都听说了,如果你因为风水大师的指点要和我分开,我绝对不会怪你。但是,难道风水大师预言的就一定准吗?真的是我克夫吗?还是说我替未婚夫挡下了一灾?如果是那样,我情愿多为你承担一些痛苦”
&esp;&esp;金魁握紧了吴霜的手:“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我刚才问过了医生,子宫还在,我们以后还可以再要孩子。”
&esp;&esp;吴霜转过了头,不想让金魁看到她眼角的泪。
&esp;&esp;吴霜难道不应该开心吗?警方很快就会立案、袁良开始四处逃亡、金魁与她和好如初。这三件事,不就是她计划用孩子交易的三个目的吗?现在目的达成,难道她不应该欣喜吗?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