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转过头怒目圆睁,“我就是这麽冷血!我自私的小人!谁要杀我我便要剐了谁,你可记好了,我裴寂睚眦必报,你何皎是的来挑战我的耐性!”
“我原以为你还有救,我原以为只要从头来过那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我始终坚信你是个心中存有善念的人,是这个世道将你逼入绝境,”
皎皎心灰意冷,她抹去泪水哂笑道,“可如今,,妄想改变这一切,你这样的人,
裴寂气不住向她走上前半步,猩红着双眼点头狠狠道:“是!”
“我不配!我根本就不需要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反正这世道的人皆是僞善,自私狭隘本就是他们的真面目,你跟他们都一样!一样的虚僞!”
裴寂擡头,遏住眼眶中打转的泪花,自嘲道:“所以你现在後悔了,後悔关心我,後悔为我下厨,也後悔与我一起过乞巧,後悔说要等我,後悔说要留下对吗!”
“对!多呆一刻我都觉得恶心!”脱口而出的一句,怒火胜过理智,皎皎压下愤懑欲言又止,终是不想再多辩解什麽。
裴寂频频点头笑道:“好,很好。”
“既然你这麽厌恶这里,那这辈子,也别想踏出这个院子半步!”
皎皎看到裴寂那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突然弯了起来,上扬的嘴角陌生到令人胆寒,充满红血丝的眼眶里泪星点点,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怖凄凉。
此後,裴寂再也没来过,兴许是不想再看见她了吧,也好,相见只会徒增烦恼,这样反倒清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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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夜里丝丝凉意,站在高楼的女子披着发,月光照在脸上,更显几分病态的清冷。
柴澄上前为她盖上披衫,“将军天冷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太医嘱咐过万不能感染了风寒。”
裴寂望向脚下那片寂静的庭院,清瘦的少女模样的人影坐在月光下久久出神,未动半分。
她手捂住心口那处隐隐刺痛的地带,啓唇开合,“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也没什麽遗憾了……”
柴澄重重叹了口气,扶住她忍痛的身子,随着她的目光一齐看向远处那抹娇小的身影,“将军真的没遗憾了吗……”
“您日日都来这阁楼上,一站就是一宿,又为何不直接去看看她呢,哪怕不说话也成。”
见裴寂不回答,她也不再多问,却忍不住宽慰道:“终有一日,何二小姐定能明白将军苦心的。”
“我倒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裴寂笑道,只是那笑看起来有些苦涩。
柴澄沉吟片刻。
“给她送膳食的婢女说,她最近胃口颇好,顿顿都吃得干净。只是平日里少言寡语,不似从前那般爱说笑了。”
裴寂搭在身前的扶手上,将身上的披衫拢了拢,看着那抹身影脸上露出一抹久违的暖意,“柴澄,那日太医说我还有多少时日?我没太听清。”
问出口的这句话很是平静,揣着明白问的问题,确有几分哀伤。
柴澄知晓她只是想一遍又一遍拿此事来提醒她自己,现在的将军有了贪恋世间的想法,可终归是天意弄人。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只剩短短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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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院子里的白兰树日渐枯败,她将那些残枝烂叶轻轻捡起,重新挖了一块地埋入土中,就好似要将什麽东西永久封存一般。
兀的,口中腥味溢出,她颤抖的身子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钻心的疼痛扑面而来,最近复发的愈发严重,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可笑的是,那明明本该所剩无几的好感度,突然暴增,眼下已停留在99%,而最後剩下的1%,则要她完成女配的结局,身死才能破局。
能给的时间也不多了。
十九告诉她这些的时候,其实她早前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只不过到了真要面临之际,又有几分不忍。
甚至觉得这世界有几分荒诞,对她太过残忍。
刚打开院门进来的璃枝看到她这副模样,惊慌的赶过去搀住她,看到她衣襟和嘴角上满是血迹,无措担忧道:“你怎麽了皎皎,好端端的怎麽会吐血?”
璃枝手心抵上她额头,又探探自己额头,“没发热啊,你等等,我去叫人。”
璃枝刚要起身,便被皎皎拽住,她喘着气慢悠悠站起身,“我没事,估摸着是肝火太旺,近日天气又转凉了身子变虚了吧,淤血吐出来就好。”
璃枝半信半疑,把她搀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呢喃着:“真是这样吗……?”
皎皎拿出锦帕拭去血迹,“对了,你怎麽进来的?这里四面都有重兵看守,你哪来通天的本事?”
“跟你呆久了鬼主意自然就多了,反正他们发现不了我,日後我可天天来陪你,这样你就不会闷得慌了。”
璃枝倒了壶茶,不经意间撇到她手中的方锦帕,探头去看,“诶,你这帕子倒是好看,这做工好是精巧,这朵玉兰花更是巧夺天工呢。”
皎皎手一顿,两个梨涡荡开,“我也觉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