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无解的死题。
乔落绝望的想,或许这就是她命里既定的终点,是她该赎的罪。
大雪淹没了杂音,淹没了心跳呼吸。
陈渝懵懵懂懂,但也可以察觉到危险性,她想出声。
乔落瞳孔一缩,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小鱼!别说话!”
这两人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逃窜了两年多,精神比之前还不稳定,但永远都是睚眦必报的鬣狗。
绝不能因为她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头发被扯起来的刺疼都没有她此刻怕陈渝受到波及的恐惧大,对上女人冷漠的眼睛,乔落不愿意被他们发现惧怕处,指甲硬在手心掐出血痕的疼让她面无表情。
“找你很久了,”张莲红死死扯住她的头发,阴不阴的笑着,“多亏你小姨,可惜没跟到地方,转了大半年终于确定你在这里,躲得还挺远,真真委屈咱们大小姐了。”
下坡停着辆老旧的银灰色面包车,乔落嘴上贴了好几层胶布,双手让扎带捆死,被胡七猛惯进後备箱,头撞到车框,眼前阵阵黑。
车打好几次火终于啓动,开得很快。
乔落望着漆黑的车顶,腿不能动,发不出声音,便没再挣扎,最起码陈渝没事,其他人更不会有事,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来,沉入死寂。
路过道口的时候,她隐约听到赵明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接着是陈川要笑不笑地回了一句:“滚蛋。”
这样就够了。
乔落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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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人一生中会做同样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乔落在脑海里拼命回放过去幸福的瞬间,只有这样能抵抗身体上的疼痛。
那些无数个细小的瞬间融合成光,是乔振赫在她小时候的叮嘱,是贺灵对她仔细的爱护,是贺玉带她满世界玩的愉悦,是宋书梅心疼地抚摸她脸颊的温柔……耳畔的逼问辱骂和两年前没什麽区别,那时她也这样熬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乔落艰难地转动头颅,没有妈妈了。
恍惚间,乔落隐隐约约看见一直努力护着她,不断求饶,希望他们能放掉自己女儿的女人。
没有人听她的,只有嘲笑,侮辱,刀锋凌厉的光。他们给贺灵注射了大量的毒,直到她无法承受最终死亡。
当成一场梦吧。
睡着就没事了。
她的沉默激大两个不要命的人更多怒火,眼前变成一片浓红的血色。
对于亡命之徒,他们要的是鱼死网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乔落对疼痛失去知觉,呼吸里都是浓郁的铁锈,血腥,潮湿,臭味,冷意,以及无法忽视的火药味,这里应该是一个大型且荒废的烟花厂。
一般这种地方都极偏僻,希望往下跌,变成无尽的黑暗。
思绪渐渐变淡,呼吸都显得疲乏,她想着。
猫会重新站起来,因为陈川会把它照顾的特别好。
赵明让会好,他会考上理想中的大学,过上自己豪言壮语的生活。美好姐会很好,她会拥有属于自己想要但不敢奢望的幸福。何必言几年後会出狱,会他的妹妹何必语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陈渝会找到合适她的学校,成为一位很好的大人。
陈川……他最好了。
他一定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可遗憾的是她连他想要什麽都不知道。
过去十八年如同一场漫长醒不来的梦,乔落望着高高的铁窗透来的红光。
噩梦要到尽头了,因为她听到陈川在叫她的名字。
耳廓仿佛浸在深水中,声音像遥远的呼唤。
乔落很想回答一句,但没有力气,模糊的视线不停晃动,颠簸,身体发出的疼超出容忍限度,接触到雪的那瞬间,竟如此简单的被平抚。
这时,乔落才发觉,不是死了,更不是幻听。
可她看不清楚陈川,只能依照本能擡起手,下一秒被人紧紧握在手里,明明都这麽疼了,还是能感觉到被他握得手骨疼。
“阿诺,别怕,”熟悉颤抖的声音在耳畔萦绕,独特好听的嗓调,永远不会认错,但乔落怎麽都看不见他,只有一个朦胧胧的轮廓,被握着的那只手似乎碰到新的血,没等弄清,她的额头被郑重地亲吻了下,沉粗的呼吸急促而有力,随後便是密密匝匝的警报声,耳畔抖不停的声音喃了句,“警察来了,乔落。”
忽远忽近的警笛传来,乔落被放到地上,陈川又说了句什麽她没听清楚,费劲地往前伸手,想问,陈川,你要去哪,但实在坚持不住了,手无力地垂在雪里。
风雪无情,吞没一切痕迹。
最後,她只能努力地撑起眼皮望着雪中越走越远的跌跌撞撞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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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消毒水味钻入呼吸,乔落只听见各种仪器滴滴答答的噪音在环绕,仿佛某种高昂激情的音节。
很快,她就什麽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