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真谁假,你说了不算。”祁无忧又道:“况且那又如何呢。你现在回心转意了,所以我就一定得答应跟你和好?可是我答应你的已经够多了——当初你要走,我答应了;你想回来,我也答应了。凭什麽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
但在夏鹤口中,她才是负心的那一个。
“当初只有我一个人希望走吗?无忧,难道你没有?是,你还要用我给你守江山,所以你认为是我抛弃了你,而不是你抛弃了我——这样想才能让你心安理得。”
“你就不想要自由吗?!”祁无忧高声质问着,倏地红了眼睛:“夏鹤,我问过你的,我甚至求过你的!我求你不要走!可是你呢?”
他只是强硬地要求她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他从不肯低头。
夏鹤紧抿的嘴唇动了一下,既不能否认,也无法释怀。
祁无忧见状,疲倦地说:“算了,不要吵了。我们都给不了彼此想要的,吵也吵不出结果。”
她贪婪,他骄傲。谁也驯服不了谁。
祁无忧双眼通红,夏鹤不再忍心与她争执,也舍不得再指责她负心了。他收敛了释放不尽的怨气,重新将她抱住,低声承诺:
“我不会再走了。”
“所以呢?你现在不愿意走了,破镜就能重圆吗。你以为逸之是那道裂痕,只要把他抹掉,镜面就能恢复如初吗?”
夏鹤缄默须臾。饶是他再怎麽委屈求全,也理解不了,为何他会抵偿不了贺逸之的空缺。
他想尽办法让祁无忧看着他,眼里湛润着令人沉醉的波光,说:“你我已经相爱过一次了。那时阻碍我们的比现在还要多,我们甚至不情愿结合,可我们还是相爱了。无忧,倾心于我,不会有你想的那麽难。”
他坚信不疑:“哪怕这是第二次。”
祁无忧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却是悲哀地望着他。
“你以为爱是什麽,有一就有二?”
夏鹤的确教会了她爱,但很遗憾,他并没有修正它的能力。这让她可以感谢他一辈子,也可以恨他一辈子。
“你怪我背着你让贺逸之离开。”夏鹤眼中的感情未尝不是一样支离破碎,“我这麽做,不是为了我们能和好如初。”
“哦,是吗。”
“从前,你不满我不如晏青有风度的时候,我说:如果一个男人爱你,就会想法子和你,独占你,让你的眼里丶心里丶身体里都只有他一个人,根本不给其他男人任何觊觎你的机会。”夏鹤充满渴求的陈词,正如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赤裸的引诱:“我从不向你掩饰这点。”
祁无忧不答,故作镇定地压制着猛烈的心跳。
“别再想贺逸之,别再想他们任何一个。我比他们都好。”夏鹤声音低哑,神情怅惘:“你不是要我爱你吗。这回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应。”
祁无忧低着头红着眼睛,一直没有应声。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非要驯服这个男人不可。
这时,他温柔地吻去了她的泪迹,像是在软化她的棱角,亦像是在填补他们之间的裂痕。他细细舔舐着,伴随着他的低声蛊惑,终于又要来吻她的唇。
祁无忧又别开了头。
她很清楚,当她先软化了,夏鹤才会跟着低头。但只要她一强势,夏鹤就会比她还强硬。
这场名曰重逢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她怎能才一见到他态度松动,就草草结束。
她要夏鹤像英朗一样主动宽衣解带给她出气;
要他像王怀一样倾尽所有丶押上一切求她看他一眼;
要他像贺逸之一样永远都不想离开她。
他想当她的唯一,就该知道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拔高她对男人的标准。
祁无忧收起了情意缠绵的泪眼,果决地敛了衣衫,起身离开软榻,又回到了外间。
夏鹤那麽骄傲,只怕一样都是办不到的。
她坐回案前,沉下心坐了一会儿,又摊开奏章来看。夏鹤独自留在里面,过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地出来。
这回,他倒没有负气离去,祁无忧也就叫了人给他赐座。
宫人都在屏风外候着,人影绰约可见。亮亮堂堂的宫殿里不适合再讲私房话,但二人在表面上终究是缓和了的,祁无忧道:“什麽时候把如陵带进宫里来瞧瞧。”
“你想见她,下回我入宫时就带她来。”夏鹤笑道:“你们倒很投缘。”
祁无忧不置可否。
夏鹤的软肋实在不多,夏如陵可谓是唯一一个。
她与夏鹤撒娇似的开着玩笑:“你知道我没有女儿,看见如陵很眼馋的。”
夏鹤这时还是百依百顺:“那我让她经常来陪你。”
“那我打算认如陵当义女,怎麽样呢。”
这时,气氛才微微有些变了。
祁无忧意欲将夏如陵封为公主,固然是对夏鹤示以恩宠。但她却并不打算要夏如陵改了姓上皇室玉鞢。她明着跟他要女儿,暗里却是在跟他要人质。
夏鹤眉眼间的温情渐渐冷了下去。
“如陵生性娇纵,从小任性恣情惯了,怕是不能要求她为了皇家体面循规蹈矩。”他一口回绝:“宫中规矩太多,我不愿让她受此束缚。”
祁无忧一听,彻底相信了夏如陵是他的心头肉不说,胸腔里更是酸胀难言。她连道三声“好,好,好”,几乎转头就要大声质问他:公主怎麽了,我曾也是公主,怎麽没听你心疼我受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