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鼎骤然暴涨三丈,鼎口涌出浓稠如墨的雾气,一尊丈高鬼头在雾中凝结成形,青面獠牙间滴落腥臭的涎水,双眼燃烧着幽绿鬼火。“桀桀——”鬼头张开血盆大口,周遭温度骤降,连呼啸的风沙都似被冻僵。
老修士抚着胸口狞笑:“小崽子,今日便让你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剑修望着黑鼎的眼神闪过一丝讶异——这竟是失传的“玄阴鼎”?但转瞬便化为冷冽:“凭这点微末伎俩也敢称邪道?怕是连门都没入。”
“狂妄!”老修士双臂猛地张开,黑鼎与他周身同时炸开滔天黑气,阴风卷着无数虚影从气浪中冲出,如黑色潮水般漫过沙丘,所过之处沙粒皆化为焦黑粉末。
剑修足尖在沙面一点,身形化作淡青色残影,在黑气缝隙中穿梭如电。他未拔刀,仅以掌风劈开近身的阴煞,带起的气流在沙地上犁出数道深沟,转瞬间已欺至两人丈许之地,袖间衣袂划破空气发出“哧哧”锐鸣。
“不好!”两人亡魂皆冒,足尖同时跺向地面,沙层下浮现出淡金色遁光,连人带鼎化作两道黑影斜射而出,在数十丈外踉跄落地,沙地上留下两道焦黑滑痕。
沙尘尚未落定,原地的剑修却已消失无踪。
“人呢?”老修士惊疑四顾,忽然瞥见沙面上残留的半道脚印戛然而止。
“小心头顶!”断了胡子的修士猛然擡头,只见苍穹之上,一道青芒如陨星般坠下,剑修的身影裹在狂暴的气流中,右手终于按在了剑柄上。
“竖子敢尔!”老修士怒吼着祭出金钵,钵身金光暴涨如伞盖。
“可笑。”剑修的声音裹在撕裂空气的剑意中,“是你们二人持凶拦截在先,反倒说我偷袭?”
断须修士气急败坏:“若非你先伤我兄弟——”
剑修落地时带起的气浪掀飞周遭沙砾,他垂眸扫过两人的眼神,如同在看两只挡路的蝼蚁:“你们也是为宝物而来吧?既入此境,便留下吧!”
话音未落,他右手骤然抽出长剑。
“锵——”
清越的剑鸣刺破阴风,数十道青红交织的剑气如暴雨倾落。金钵与剑气碰撞的瞬间,发出钟鸣般的巨响,金光剧烈震颤,两人如遭重锤,被硬生生推着在沙地上犁出百丈深沟,最终撞在一块突兀的黑石上,喉头同时涌上腥甜。
还未等他们拭去嘴角血迹,剑修的身影已出现在三丈之外,长剑斜指地面,一道赤红剑气顺着沙面游走,所过之处燃起幽蓝火焰。
“嗤啦——”
剑气骤然上扬,如赤色闪电横斩而出,硬生生将前方数十丈沙地劈开一道宽丈许的深沟,断裂的岩层间渗出幽绿汁液。
“老大!”断须修士凄厉呼喊。
被称作老大的修士半个身子已落入沟中,金钵歪斜在一旁,胸口一道焦黑的剑痕深可见骨,元婴在痛苦挣扎,却被剑气馀威死死钉住,最终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断须修士目眦欲裂,却见剑修双手结印,周遭沙粒骤然悬浮,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由金沙组成的阵法,阵纹中流淌着淡金色光华。
“不——”他猛地跪倒在地,膝头撞碎沙砾,“前辈饶命!都是那老东西蛊惑我……”
话音未落,天地间突然响起惊雷。
一道刺目白光自天际直插而下,落在百丈外的沙丘顶端,随着白光扩散,漫天黄沙竟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下方青黑色的岩石;呼啸的狂风骤然停歇,雾蒙蒙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澄澈的碧蓝。
"幻境……"
剑修看着这情形,低低念出声,心中忽然有了一抹不好的念头。
白光如柱的底端,沙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浮动,隐约有个模糊的轮廓在光柱中缓缓升起。那轮廓起初像团扭曲的雾气,随着高度攀升,渐渐显露出人形——看不清面容,却透着一股急于脱身的仓皇。
剑修瞳孔骤然紧缩,握着剑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白光的波动他认得,是秘境空间壁垒松动的征兆!
“想走?”
他足尖在沙地上重重一点,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射向光柱,青色衣袂在身後拉出残影,带起的劲风卷起满地碎石。
阵法中尚未消散的老修士也看清了那道人影,浑浊的眼珠骤然凸起:“还有第四人?!”
他挣扎着想冲出阵法,却被阵纹反弹的金光震得连连後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人影在白光中越来越高。
就在剑修即将触及光柱的刹那,空气中突然荡起细密的银辉。无数根半透明的丝线如蛛网般从沙砾缝隙中钻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脚踝。那些丝线看似纤细,触之却如精钢,缠上的瞬间便猛地收紧,数十根丝线互相绞缠,竟拧成手腕粗的绳索,死死锚定在地面的岩石缝隙里。
“卑鄙!”剑修低头瞥见丝线源头——沙坑中爬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飞蛾,通体透明如琉璃,翅膀振动时几乎无声,口器中不断吐出银丝。这些鬼魅东西竟一直隐匿在沙下,等的就是此刻!
怒喝间,他手腕翻转,长剑在半空划出圆弧,青红色剑气如轮状炸开。
“嗤啦”一声脆响,缠足的丝线应声而断,那些飞蛾被剑气扫过,瞬间化作齑粉。但就是这刹那的耽搁,光柱中的人影已升至顶端,半个身子没入了虚空裂缝。
“留下!”
剑修足尖在断绳上一点,身形暴涨数丈,右手长剑高举过顶,周身气流剧烈旋转,形成肉眼可见的青色漩涡。
“破界!”
他一声低喝,漩涡中凝聚出一道丈许长的赤金色剑气,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啸,直刺天际的白光出口。
“噗嗤——”
剑气精准地撞上那道人影,将其在白光中劈成两半,猩红的血雾在光柱中炸开又迅速被白光吞噬。秘境出口剧烈震颤,白光忽明忽暗,边缘甚至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但那裂痕仅持续了一瞬,便随着白光的收缩渐渐弥合。剑修眼睁睁看着最後一缕白光消失在天幕,只留下恢复灰蒙蒙的天空,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气。
他立在原地,紧握长剑的手青筋暴起,剑刃上的光芒因主人的怒意而剧烈跳动,脚下的沙砾被无形的气劲碾成了粉末。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