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吗?
沈初言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却没发现,她滴落在冰地上的血珠,正被冰层悄无声息地吸进去,在冰下晕开细小的红纹,像某种活物的血管。
黑风不停从洞xue四周涌现,聚集在头顶,刮擦着坚冰,发出阵阵惊悚可怖的尖鸣。听多了,只让沈初言觉得越发心神不宁,心惊肉跳。
在不知道探寻了这洞xue多少次後,沈初言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脸色白中泛青,软倒在地上,周身簌簌发抖,透着一股死气。
这一路,打弱角龙,净化魔卵,强行吞噬夺舍神识,竟已将她的生命力耗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沈初言颤着手拿出那条龙筋,龙筋整体呈现带有光泽的淡黄色,可其中却蕴含着丝丝缕缕被鬼气污染後的狂暴之气,令人望之就觉得十分不祥。
她握紧手中的龙筋,必须尽快出去找到能工巧匠,像这个东西打造成灵器才行。
她尽量平静下来给自己打气,她不会在这儿困死的。
可是,在她又在这个洞xue找寻了几遍之後,依旧没能找到其它的出口。
她无望地擡头望着洞口的黑风,想要从这上去,至少也要元婴级以上的修为才可一试。
沈初言的脸色愈发惨白,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她还想再找最後一次,却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难道真的出不去了吗?
那师兄怎麽办?
师父的仇怎麽办?
她修为没了的原因不去寻了吗?
……
沈初言的眼睫上凝了层白霜,眸中的光像风中残烛,一点点暗下去。意识沉入混沌前,她的目光落在冰地那截龙筋上——几日功夫,大半已被墨色侵蚀,只剩星点淡黄龙气在其中茍延,像将熄的烛火。
无望之下,她想起冰棺里的那人,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不起啊,师兄。我怕是要食言了……”
闭眼的刹那,一股狠劲突然从骨髓里钻出来。
困死是死,寿数耗尽也是死。可她沈初言的命,凭什麽要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洞xue里?
她猛地睁眼,眼底翻涌着疯狂的光。
找不到容器?那就用自己的肉身当炉鼎。
寻不到炼器师?那就以神魂为火,亲手熔了这龙筋!
沈初言挣扎着坐直,脊背抵着冰壁,冻得发僵的手指死死攥住龙筋。残馀的灵力在丹田炸开,下一刻,她竟然直接将那一整根龙筋生吞了进去。
她要把这龙筋给融了!
“轰——!”
狂暴。
只剩下狂暴。
紧接着就是血肉骨头都被排斥碾碎的感觉。
龙筋入腹的瞬间,仿佛吞了座喷发的火山。狂暴的龙气顺着经脉逆流而上,所过之处,血肉像被万千钢针穿刺,骨头缝里传来碾碎般的剧痛。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移位,皮肤下的血管突突直跳,像要冲破皮肉炸开。
“呃……”
她抱住自己,紧紧蜷缩着削瘦的身体,周身抑制不住疼痛地颤抖。她的指甲深深抠进冰地,留下五道血痕。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鲜红的血珠刚渗出来就被寒气冻成冰晶,又被新的血液冲散,在她周身织成张细密的血网。
龙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带着龙族独有的蛮横威压,每一次冲击都让她的经脉寸寸断裂。她想运功引导,可丹田早已被震得粉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股力量在自己体内肆虐。
一轮又一轮的撕裂之感,好像永无尽头。
“啊——!!!”
她终于忍不住这难言的疼痛,仰起头嘶吼出声。
剧痛终于冲破喉咙,化作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音撞在冰壁上,被反弹回来,混着洞顶黑风的呼啸,像困兽临终的哀嚎。她的意识在剧痛中反复撕裂又拼凑,眼前闪过无数幻象——万剑宗的雪,冰棺里的人,紫龙疯狂的眼,还有那团蠕动的魔卵……
就在这时,万里之外的万剑宗。
冰棺所在的密室突然震颤,寒雾翻涌如沸。
似乎能感受到那难言的疼痛一般,他终于睁开眼。
棺中男子猛地坐起,月白道袍因动作掀起涟漪。他素来平静的面容此刻血色尽褪,修长的手指死死按住胸口,指节泛白如霜。
“阿言……”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墨色眼眸中瞬间布满血丝。那股穿透神魂的剧痛如此清晰,像有把钝刀在一寸寸剐他的心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能感觉到,有什麽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在某个他触及不到的地方,阿言正经历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在哪……你在哪?”
顾清踉跄着扑出冰棺,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将密室的冰棱震得粉碎。
他望着空荡的密室,眼底的恐慌如潮水般蔓延——他与她的神魂感应从未如此强烈,也从未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