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相爷也从府里出来,亲迎自己的女儿。
父女久别重逢的场面,自是感人万分。
人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小小姐,唯有云晴至始至终都低着头。
直到一股子熟悉的气息靠近,云晴才忍不住擡了视线,对上一截冷硬的下颌。
是许凤洲。
云晴下意识地後退,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借着身上的鹤氅遮掩,衆目睽睽之下,正在与自己父亲说话的男人,像是泄愤一般,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指。
云晴惊得差点没当衆叫出声。
只一瞬,那只手便收了回来。
被碰过的手指如同着了火,火焰顺着冰凉的指尖一路蔓延到脸上,热意一阵阵地袭来。
云晴的心脏一悸一悸地剧烈跳动,耳边嗡嗡作响,周遭的声音都像是不存在。
完了!
他一定是知晓了!
直到一行人入了府邸,背後沁出薄薄热意的云晴擡起眼睫,视线追向许凤洲。
直到入院,对方都不曾回头看过她一眼。
若不是手指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云晴甚至觉得方才不过是幻觉而已。
正发楞,有人用胳膊轻轻撞了撞她的手臂,有些兴奋,“小小姐生得真好看,跟公子好像。哎呀,姐姐脸怎这样红?不舒服吗?”
云晴转头,对上一张脸蛋圆润可爱的脸。
是柳嬷嬷的女儿秋霜。
也是这府中唯一不嫌弃她的出身,愿意与她交好之人。
她正要否认,这时柳嬷嬷走上前来。
她道:“今晚设宴,待会儿你俩莫要回去,同我去前厅帮忙。”
云晴一听,忙道:“我,我身子,突然,不适,我——”
柳嬷嬷用一种“你怕不是疯了”的眼神瞪着她,“不行!”
她平日里不求上进也就算了,如今走失多年的小小姐归家,所有人都往主子跟前凑,也好讨个赏,她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
躲懒也不是这样躲的!
“必须去!”她丢下一句话,扭身入了府。
云晴有些沉重地弯下粉白纤细的颈。
这会儿雪下得更大,风也有些急,薄暮如雪一般降临。
高大肃穆的乌头门前悬挂着数盏大红灯笼,散发出的亮光交错成一个华丽富贵的牢笼,将她单薄的身影牢牢锁在里头。
孤冷得很。
*
许相爷子嗣不丰,只有一子两女。
嫡长子许凤洲与小小姐乃是已故的夫人所生。
六年前,夫人因病去世後,小小姐与二小姐去金陵外祖家探亲,却在途中被歹人掳走,身为兄长的许凤洲这些年一直到处寻找她的下落。
如今小小姐平安归家,乃是天大的喜事。
闭门六年之久的相府今夜特设家宴,邀了长安所有亲眷给这位掌上明珠接风洗尘。
宴会快要结束时,柳嬷嬷吩咐云晴去前厅送果茶给女眷们饮用。
替小小姐斟果茶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黏在自己头顶,心里不免紧张,果茶不小心倾洒一些在食案上。
她赶紧告罪。
“别怕,不妨事的。”一个娇娇嫩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晴下意识地擡起头来,对上一双清亮如水的漆黑眼睛。
是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