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景看在旁人眼中,便是两人耳鬓厮磨,情感笃定。
赵家上下无人不知这位表公子傲慢薄情,待家中表姐妹也一向冷淡疏离,见此情景,对云晴热络不少。
尤其是赵刺史的夫人,还问了她几句孩子的事儿。
云晴是个软性子,旁人与她亲近,她就问什麽答什麽。
她如今已经没那麽结巴,说起话来温声软语,看人的眼神澄澈真诚。
几句话聊下来,刺史夫人一高兴,脱下一个手镯戴到她手腕上。
云晴没想到她这样客气,正要拒绝,许凤洲突然握住她的手,道:“还不多谢三舅母。”
云晴只得道:“多谢夫人。”
宴会似乎,远没有她想的可怕。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仆从匆匆入内,道:“慈安病坊派人送寿礼来。”
慈安病坊乃是江南杏林世家之首,慈安病坊的家主还曾救过赵老夫人,交情也算深厚。
赵刺史忙命人请他入内。
片刻的功夫,一身着锦衣华服,眉目清隽的年轻郎君走了进来。
竟是顾兰时。
云晴见他如今好好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正愣神,突然手心一疼,一转头,对上一双蕴含怒意的眼眸。
正是许凤洲。
云晴即刻收回视线,心中彷徨不安。
顾兰时一眼就看见云晴,眼神亮了亮,随即看到她身旁面容冷峻的许凤洲,心里又恨又痛。
他收回视线,定了定心神,向赵老夫人与赵刺史见了一礼。
赵老夫人并不知这当中复杂的事情,笑道:“前些日子你母亲上门替我看诊,我还问起你,没想到你已归家。”
顾兰时道:“多谢老夫人挂怀。晚辈近日来,一是为向刺史贺寿,而是来接晚辈的妻子。”
云晴闻言,下意识看向许凤洲,却见面色阴沉的男人捏碎手中的酒杯,鲜血瞬间染红他的手。
她被那血刺红了眼,一时吓得竟忘记帮他包扎伤口。
赵老夫人不明所以,“十二郎的妻子,怎会在我家?”
顾兰时将眸光投向许凤洲,喉结滚了一滚,哑声道:“请许二公子,将我的未婚妻归还于我。”
话音刚落,许凤洲冷睨他一眼,嗓音阴冷,“你再说一遍!”
赵老夫人显然没想到他竟然说的是自己的外孙,一时愣在那儿。
赵刺史则眉心直跳。
他与许凤洲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妹妹早逝,他心里自然分外心疼这个外甥。
自家外甥为一婢女逃婚之事,他当时就在婚礼现场,眼睁睁地看着他逃的婚。
这个外甥打小就聪明过人,虽性子被养得有些傲慢跋扈,但是他为人果决,十四五岁时就在朝堂上展露头角,处事手腕比他这个在官场浸淫十几年的人还要老辣,前途不可限量。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目下无尘,傲慢薄情的男子竟然为一同人私逃的通房婢女逃婚。
这也就罢了,眼下那婢女的姘头竟都追到母亲的六十寿诞上来。
为一身份卑贱的女子闹得这样难堪,长安丢完脸还不够,还要把脸丢到金陵来。
这若是自己的亲儿子,赵刺史非亲手把他腿打折不可。
可到底是亲妹妹的儿子,更何况他虽明面上只是太子宾客,可谁不知大胤实际掌权的是太子,而他这个宾客手握重权,在朝堂上与自己的父亲平分秋色。
无论是论及亲情还是世故人情,赵刺史都不想与自己的外甥闹僵。
他当即立断,将在场所有人都请出去,又看向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比他镇定得多。
她虽然对于寿诞上出这样的事情感到不满,但那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所生的儿子,自幼又养在膝下好些年,自然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