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王子
“上初中的时候什麽?”邬雪问,人走远他听不到了。
“没啥。”黎郁捞炸腐竹。
邬雪微偏着头,看他,左胳膊放桌面上,右胳膊肘卡桌沿上,筷子斜在空中,不说话,就看着。
黎郁炸腐竹加上来又放下去蘸,看着桌面,没由来感觉有点心虚,还没等想明白为什麽要心虚,邬雪已经用筷子夹烤肉蘸干碟了。
看样子明显是不想听了。也生气了。
黎郁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心虚,更大的一个问题就抛过来:邬雪看上去为什麽有点像生气了?
其实邬雪也想不通,反正他突然就是不想说话了。不想说话那就吃呗,关键是水果捞也不想吃了。蘸干碟的动作顿下来,垂眼看着干碟眨了一下眼睛,干碟也不想蘸了,黎郁调的。他调的油碟,不,麻酱碟。
麻酱碟。
“就是……就是……”黎郁抿着唇有点难以啓齿,“上初中的时候大家都还有点幼稚,有……有爱看小说的女生,把我俩还有另外几个比较帅的男生写成了玛丽苏小说,里面女主和她的闺蜜们挑我们几个做男朋友……”
邬雪怎麽也没想到是这个,呼吸暂停,抿着唇憋笑,最後还是忍不住,额头砸小臂上开始肩膀抽搐。
黎郁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羞耻,看着邬雪抖动的肩,其实他还没说,女主和女主闺蜜的名字是不固定的……小说一开始只在他们那个年级传,後来随着升班,发展成了三个年级都传,抄了好多分,还有打印版。
“然後……呢?”邬雪喘着气擡了一下脸,随後额头又朝手臂砸下去,“还有什麽?”他已经笑得快喘不过来气了。
黎郁抿着唇:“我是高冷王子,靳流星是阳光王子。”
邬雪忽然右手猛捶桌沿,放下筷子,勉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四个字给对方发过去。
他刚发完黎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显示是靳流星,黎郁接通:“黎郁!!!!”对面嘶吼。
“你大爷的!!!!!你给我等着明天!看我到学校不干死你!!傻逼……”那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前还传来了几声鹅叫。
邬雪压在臂弯里,露出来的小上半张脸通红,眼尾笑出来泪,在衣服上蹭开大片,右手捂着肚子难受得要命,趴在桌上缓了一会问黎郁:“你不是高冷男神吗?”
黎郁道:“以前比较流行王子。”
“现在流行男神了是吧?”他还在笑。
黎郁看着他:“能不能跳过这个话题。不想说了。”
邬雪头埋下去又开始笑,“我靠……怎麽办……我丶我好难受……我忍不住……”
黎郁看着他:“……”
邬雪趴在那里平复呼吸,差不多可以了看着玻璃外面,道:“你别跟我对视。”
黎郁直接站起来,坐火锅那边,往里面下炸腐竹。
炸腐竹整整煮好了好了四次,黎郁终于忍无可忍,放下筷子看着他:“笑够了没?”
邬雪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左手遮住额头,右手拿着夹子翻烤肉,就是不看黎郁,笑的时候就偏过头,面向外面玻璃用胳膊挡着,笑够了再翻。
“邬雪!”黎郁低声。
邬雪立刻回道:“没灵感。”然後继续翻酱牛肉。
黎郁拿夹子把邬雪烤好的肉全夹自己碟子里。
邬雪停下动作,看着他脸上满是震惊,十来秒後道:“黎郁!”
“有灵感了?”黎郁蘸干碟。
邬雪用夹子把黎郁盘里夹过去的肉再夹回来,用筷子夹起默默蘸干碟不说话。
食不言。接下来俩人践行得非常标准,食材也不在一块拿了,一直到吃完前後脚从自助餐厅出来都没再说过话。
黎郁站在柜台前还充电宝,邬雪也不看他,就站在旁边等,还完一起下电梯。
出了商超,透过街道上的路灯光能看到空中正飘着小雨,丝线一样,在空气里织成了一张斜斜的布。看视野模糊程度,雨倒是比他们来的时候下得更大了。
俩人站在商超外面的台阶上,距离他们停电动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邬雪默默靠近黎郁,打开伞,遮在两人头顶。
黎郁视线里一暗,擡头,黑色把雨中模糊的建筑物分割,前沿颤动,雨珠落在伞面上有密集的微响。
俩人很默契地下了台阶,黎郁开锁,邬雪坐上去收起雨伞,甩甩雨水。
雨水落到前面透明挡风上胡乱地折射周围一切光源,邬雪问黎郁能不能看清,得到肯定答复後轻轻“嗯”了一声。
“要不我还是打个车吧。”第一个红灯的时候邬雪还是有点不放心,晚上的路面都在反光。
“蓝色三轮开得比我还野。”
“我这不是……想着你还有回来的一段路要走。”邬雪说话的时候恰巧有一辆汽车鸣笛,黎郁没听清,侧头问他:“什麽?”
邬雪看着他,道:“我说,”他拉长语气停顿,“刚才吃自助的时候你为什麽比我多吃一块肉。”
黎郁视线透过被雨水打湿的透明挡风猜红灯上模糊的秒数,语气比初秋的雨夜更冷淡:“到底谁比谁多吃。”
“那炸腐竹你总比我多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