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瞥了眼祝清蹲坐的姿势。
祝清连忙起身,拿起协议坐到对面。
她包里是刚换上卡的新手机,没来得及关静音。
刚才她绕到这些人身後,正在以一种不知道怎麽开口的状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个时候包里的铃声忽然响了,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蹲下来捂住手机。
就出现了刚才那滑稽的一幕。
这样一种出场方式实在是太过尴尬,祝清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看向手里的协议。
也许是祝清的表现太过拘谨,一直保持沉默的黎兰突然开口。
“这和我们上次谈的内容一样,没有修改的部分。”
黎兰的声音和她的样貌一样好,如果一定要找个东西形容的话,这种感觉,很像茂密的山丘在盛夏时节的夜晚,清泉流过碎石河底的传来的微风,清爽温润。
只是尾音有些下沉,显出些冷烈的意味来。
祝清擡头看了她一眼,低头,又擡头。
她认真的神情好像要把协议盯出个洞来。
又是几分钟过去,律师也忍不住开口询问祝清还有什麽问题。
祝清没办法拖延,只能撩了撩头发,硬着头皮开口。
“那什麽,我感觉这个协议有些地方不合适……”
“你的头怎麽了?”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
祝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句话是谁说的,就见对面比照片里还要惊艳好多倍的女人忽然皱起眉头。
“你的额头怎麽了。”
对方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啊,这个,”祝清撩开发丝,露出发肿的额角,不在意道,“撞了一下,不碍事。”
说完她举起手里的协议,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温笑道:“那什麽,我婚後财産挺多的,这个协议要不要缓缓再说?”
黎兰的目光忽地一沉,微不可察地闪过几分错愕。
她在说什麽?
祝清提起财産的事情是想提醒对方,她挣得肯定不如对方多,财産方面还是要分割清楚,别让自己占了便宜。
毕竟自己是那个听起来非常渣的人。
可惜在座的三位完全没有接受到她的暗示。
律师惊讶极了:“祝小姐,你愿意放弃签署离婚协议吗?”
祝清点点头:“对,这麽重要的事情不能随便决定,我觉得两个人过日子,什麽事情都要深思熟虑吧。”
黎兰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像一处幽蓝色的冷湖,任何石子投进去也掀不起涟漪,沉静冰冷,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
她从祝清的额角看到她的脸,在一寸一寸划过她的身体,落在她按住的协议上。
这人的神情和以往都不太一样,她略显冒失的行为举止,跳脱的语言风格,都让黎兰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黎兰的目光愈发深沉。
祝清感觉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她的喉头滚了滚,干脆硬着头皮道:“天大地大,钱最大嘛。至于别的原因嘛……我现在的脾气挺好的,不打人,离婚不用操之过急。”
保证自己一定完成婚後的伴侣义务这种话,当着这麽多人的面,祝清打死也说不来。
但承诺再也不打人还是可以的。
家暴这种事情,伤感情还违法,坚决抵制,一次都不能有。
在祝清已经快要忍不住再开口时,黎兰终于说话了。
“你婚後财産多?”黎兰低声询问。
祝清马上点头:“对,我脾气还好……就算以前不好,以後也会改好的!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黎兰想起自己八位数的年收入,眉梢微挑,再次确认:“你确定要从长计议?”
祝清:“嗯啊。”
黎兰的手指点在桌面,啪嗒,啪嗒。
几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祝清在沉默中差点窒息。
“好。”黎兰忽然低下头,嘴唇似乎抿了一下,往下撇的弧度像是不悦,也像是在压制某些弧度,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锤定音:“那就下次再说。”
祝清长长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