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六再不追人,回身便战。
这边三人斗得热烈朝天,分去许多心神,另一边,圆慧也与越青天说着话——
“老头子快死了,不要你们做什麽。”老者抵唇低咳两声,倒回坐在石阶上。他本年迈,又受了割伤,脚上锁链未除,行走两步已喘息起来。圆慧低眉颔首,依旧微笑,“那我等被关在此,还有什麽用处?”
“圆慧,老头子也和你们一般,一生求证因果,你们是我留给……”越青天又咳两声,慢声道,“倒是兴海忙前忙後,你们可以帮帮他。”
衆人登时破口大骂,“帮他!?老子失心疯了!”
三僧二道互看一眼,圆慧微笑道,“越老施主要我等不追究当日之事麽?我佛门中人并不好斗,可他无故杀我少林弟子,若道不出一二,恐难服衆。至于江家……”
便在这嘈杂声中,他一字字依然分外清楚,衆人不自禁噤声了。江恒咬牙道,“要杀便杀,要我不为茹儿报仇,绝不可能。”
越青天缓缓道,“江恒,我说过,你女儿的仇,汇儿已帮你报了。”
江恒一颤,握着栏杆的指骨节发白,“……江凤吟固然该死,可你们……越汇竟敢杀他……他真的死了?”
已有些语无伦次。
“江施主,万莫受骗。”空流低声提醒。
江恒微点头。
他大半生都和江凤吟水火不容,见他在郑家杀人无数,又跑去杀人家老小,真恨不得亲手除之,此时却也期待这不过是骗人,兴许江凤吟也如沈清河和那少年一般猛窜出来,又来羞辱他一番……无奈他脑中想起的一个画面,竟是进来时被大片打垮的林子……
“你也别怪汇儿,”越青天道,“……是你儿子的人把他手脚砍了,这孩子不忍看他受罪,嗯,这些之後你也就看到……”他又摇头一笑,似乎此言不对,“罢了,还是先说别的罢。”
群雄虽道江凤吟滥杀无辜,被杀实咎由自取,但又听什麽“你儿子”“手脚都砍了”,纷纷耸动,望向江初阳。後者自己也满脸震惊,只江恒如遭晴天霹雳,连退几步,颤声道,“……江丶暮丶云……”
“不错,知子莫若父……”越青天微微一笑。
数人脸色都变。
“暮云公子……”
“他怎麽还活着!”
连他亲哥哥也打了个哆嗦,“是他……他来了?他……他居然敢把伯父……他为何……”
“这个畜生!”江恒连捶洞门,一阵惨笑,“当初我怎麽没有一掌把他打死,让他今日……”
“——老东西,你敢辱骂我宗主!你等我取你的血!”
江恒目光移去,那小六自顾不暇,倒还有空来为他宗主伸张,冷笑道,“取我的血,他要取我的血?取我的血做什麽?”
“他老人家说他三妹是被你杀的,他要……”
“他老人家……”江恒哈哈大笑,“好,好,你让他老人家来!我倒要看看,他老人家怎麽来取我的血!”满面狰狞,说到後来声音愈来愈轻,噗地喷出口浓血来。
一室衆人连道不好,将人扶住,劝道,“江盟主,何必听他胡说八道。”
苏无是喝骂道,“这小畜生没有人性,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还要把自己呕死麽?”从怀里摸出一丸,抛掷过去,又把江初阳一瞥,他也是怔怔的,“……难怪当日他们听我姓江,那般地……”
苏无是皱眉喝道,“你说这小畜生半死不活了,他专取你本门的血,那多半是想续命……他不拿你们当父兄,你还拿他当弟弟吗,看着你爹。”
衆人愈觉恼怒,“大夥儿一起杀了这两个恶贼……”
“我等已沦为阶下囚,虚言也就不提了。”长虚拂尘一摆,“越居士何必再卖关子?方居士要我等帮什麽,不如开诚布公。”
“吴大哥,请你快点儿,”季平沙急道,“别让我二哥落到他手里……”
她任人家吵吵,满心只有二哥,见那吴志本已走来,又顿足去听人说话,始终隔着几步,急得不得了。吴志本也不想抱着个人乱走,又和季千里无冤无仇,听她又催促,把越青天一句话漏了,群雄已大骂“放屁”“呸”“做他奶奶的春秋大梦”,当即把人送了过去,便抢去那边。
隔着道栏杆,季平沙终于抓住哥哥的手,“二哥……”
“……深入诸邪见……以苦欲舍苦……”季千里仿佛正受着煎熬,满头大汗,唇已干裂。
“好孩……”
几根纤纤手指正要伸到季千里眼边,季平沙伸手便打开,“不许你碰他!”
宝夫人嘁地一声,“好个凶丫头,老娘疼你哥哥,你还不乐意。”
季平沙不加理会,倒剑将他身边死蛇挑开,苏溪年把住人脉,片刻後松了口气,“没中毒,听说是那花让人安睡,大概困在噩梦里……季公子,季公子?”
见人仍是不醒,先从怀中取出一粒朱红丹药,塞入其口。
“二哥……”季平沙探手拂去他额上冷汗,颤抖着手,“你梦到什麽了,二哥……”
“待业尽情空……不,弟子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