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韦练装傻:“那你们要如何引开卫兵。”
“无需担忧。”
李猊笑笑,给她指了个方向便飞身上马。
“两个时辰後,此地见面!”
韦练有些无奈地目送李猊很是潇洒地远去,摇摇头找了个地方暗中观察情势。他指的这个藏身地点确实巧妙:升平坊地处乐游原之西,是长安城里的制高点,故而权贵们爱在此处置办田宅丶营造园囿。除了清河县主府,附近更是冠盖如云丶甲第连绵。独有她待的地方是个小小的佛寺,虽则香火不旺,却足够不引人注意。佛寺後院有座佛塔,可以登临查看远处异动。
等等,佛寺。
韦练心中悚然一惊,回身就从屋檐快步走进佛寺院内。此处仅有三进:弥陀接引殿丶观音阁丶佛塔,最後是牟尼殿。越靠近最後的佛殿,她的心跳得越快。终于,在最後一重殿堂逐渐显露真容时,她心中轰然作响。
牟尼殿中央是尊鎏金药师佛,手中尖利法器戳向天空。
“施主。”
这声音从她身後响起,韦练立即回头,瞧见个身穿僧衣的沙弥在向她施礼。
“有位香客,想见施主一面。”
沙弥低眉垂目,看着很是恭敬。
“见我?”韦练指自己。
“是。”沙弥仍旧低着头:“请随贫僧来。”
虽然疑惑,但好奇占据了上风。韦练步下台阶,跟随沙弥往後院走。没想到後院除了佛塔还有花木和大片禅房,比她想象的宽阔许多。
“兵乱後,长安三千寺庙仅馀数十,此庙彼时也仅剩残砖破瓦。幸而遇到几位香客,常年布施,本庙才有今日造化。”沙弥见她左顾右盼,就不紧不慢地解释。
“你们也供西凉旧像?”韦练开口。
“什麽旧像。”沙弥摇头:“贫僧只知礼佛,其馀的,一概不知。”
“到了。”
沙弥站定,向前一指。那是座小佛堂,门虚掩着。她走进去掩上门,才见里面停着一口棺材。
四下漆黑,棺材前燃着两盏长明灯,烛火幽微,照亮佛龛里佛像的脸。那是尊纯金的佛像,工匠技艺卓绝丶造型静美,韦练却不知为何越看它越觉得毛骨悚然。
“施主。”
佛龛後,忽而响起个沙哑声音。她从前做杀手时遇到过——是为了遮掩真实身份吞了炭,彻底将嗓子弄坏才有的声线。
“若想知晓县主之死的真相,便不要往佛龛後走,听吾讲完。”
那沙哑声音在烛火里摇曳,就像是佛像低语。
“此处所停的,是个无辜之人的尸首。你要替他报仇,为他洗脱罪名。否则……”
声音停顿,忽而发狠地提高声量:
“我定将长安焚尽,让你们都替他陪葬!”
韦练不为所动,她向前走了几步,动了动棺材盖板,发现并未上钉,便一把掀开。
哐啷一声,伴随着沉重木板被挪开,一张俊朗却也可怖的脸浮现在眼前。
那男人已经没了呼吸,脸上有道长且深的疤痕。他双目未闭,在咽气之前仍旧不甘地瞪视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