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地摸索着台灯的去处,我却碰到了冰冷的栏杆,这一瞬间,我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往後重重退了一步,我沉重地呼吸着,令人战栗的黑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从某处传来了打破寂静的声音,我在黑暗中将目光望向声音的来源,却只有一片漆黑。
坐在黑色的空气里,坐在一堆狂乱的丶目不暇接的思绪里,我的耳朵传来不断的电流声。
血液仿佛静止,时间仿佛回到了多少年前的那个黑色的夜晚,我缩在黑色的空气的角落里,企图让自己幻想的恐惧离开我的思绪,企图这浓墨的黑离开我的身体。
身旁黝黑的棺材在月光下折射着白色的光芒,我战栗地抱住头,越是恐惧,心里的鬼魂就越是兴奋。
一切都徒劳无功了。
我以为自己还是六岁的小女孩,一眨眼就十六岁了。
十年,一个世纪的十分之一,我还在过去。
一个黑色的影子鬼魅地流动在黑暗里,我屏住呼吸,仿佛被冻在了那里。
一只手轻轻抓住了我的脚掌,温热的触感与我冰冷的身体发生冲突,我无声地尖叫了一声,又很快地捂住了嘴。
一滴泪轻轻滑落,灯光在雾心手上亮起。
我缩在角落了,在直角的角落,我严丝合缝,仿佛要把自己融入这冰冷的水泥。
焦礼有些担心地问道:“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雾心淡淡看了一眼焦礼,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她静静靠在我身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我的後背,轻声说道:“不怕了不怕了……”
“有我呢有我呢……”
“魂快快回来……”
我缩在角落里,不想见到任何人。
盯着自己脚边的时钟,原来只过去了十秒吗?
原来这一切的发生只有十秒吗?
可我却觉得过去了十年……
雾心慢慢地在我耳边念叨着,耳鸣声渐渐被她的嗓音取代,我颓废般地倒在她的怀里,安静地朦胧地望着这梦境一般的结尾。
“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我就是想开个玩笑……”焦礼惭愧地望了一眼我,颓废地坐在了床上。
人在做错事时,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婴儿,总想找些事情让自己忙绿起来。
我理解她的做法,但是不等于原谅。
躺在雾心的怀里,我将自己缩成一团,静谧的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双通红的双眼在流动的墨色空气里张开了眼睛。
朦朦胧胧间,我又回到了那间漆黑的房间。
我摸索着趴在门边,嘶吼地往门外求救。
“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放我出去吧!求求了!”
“爸爸!妈妈!”
“这里太黑了,我害怕……”
我用力地砸着门,陈旧的木门裂开无数苍白的木屑,深深地扎进我的手心。
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我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在门上拍打,奋力地砸着门。
白花花的木屑染上红色的鲜血,飞舞在黑色的空气里,像冬天的一场白茫茫的雪。
原来夏天也会下雪。
“别喊了,吵死了,等你安静了再把你放出来。”爸爸站在门後无奈地说道。
仿佛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我捂住嘴,不让呜咽声溢出手缝。
好像什麽有东西在抓挠铁丝做成的防虫纱网,又像有什麽东西轻轻弹起的声音。安静的黑暗里仿佛有人在轻轻走路。
我的身後仿佛睁开了无数双通红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滚烫的鲜血从手中的脉络里溢出,一滴滴坠落在地。滚烫的血液缓缓流动着,我却感到浑身的寒冷。
黑黝黝的棺材在月光下发出纯白的光芒,木板声微微响起,仿佛有一只枯骨将要拉开棺材,把我拖进这浓厚的黑暗里。
我颤抖着手,慢慢地爬到角落里,潮湿的泥土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墙上黄色的土灰一块块剥落,堆积在地面。
心里的凄凉压下了恐惧的情绪,我翻转过身,呆呆地躺在墙上,任由灰尘与蜘蛛网缠上我的头发。
月光从墙上掉下来,坠落在泥黑的土地上,黑色的地面蒸发出丝丝冷气。
我压着喉咙,慢慢地学习呼吸,恐惧像风化的干尸,我不认识了。想不起爱里掺着多少痛苦,咽咽的哭声里透出深厚的胆怯丶痛苦和无限的疲惫,我已经累了。
只有几根白发慢慢地吞噬着黑色的年轻发丝,几根白头发就慢慢藏在了我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