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几次饭就好意思拿出来说,那我做了这麽多年的饭就是必须的吗?家里的日常开销从来都是我出钱的,你哪一次愿意主动给我钱了!”
“你就这样子说话是吧!这麽多年了,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做一家人!你永远都是你娘家那边的人!”
“我是我妈生的,我不是我妈的人,难道还是你的人了!”
“有本事都别回去了,死了算了!”爸爸生气地嘶吼道。
“那去死啊!我们都去死好了!我们都别活着了!活着每天受欺负!都去死好了
!”
爸爸使劲地踩着油门,在狭窄的马路上跑出了高速公路上的速度。妈妈抢过方向盘,怒视着爸爸。
我撇过头,眼泪胡乱地流下来,可我却不敢哭出声,也再也无法哭出声了。
看着车窗上滑落的雨水,我的心仿佛开始慢慢膨胀湿润,最後变成了一块吸满水的海绵。
就这样死掉吧,就这样离开吧,结束这场痛苦的雨。
“你要死吗?”爸爸指着妈妈的脑门,用力地推着妈妈。
车速缓缓降下来,一切又重归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偷偷地擦掉眼泪,尽量装作不在意的表情。
在几年前,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我哭了出来。
等到一切重回平静,爸爸妈妈却把矛头指向了我,说我是个爱哭鬼,从小到大就爱哭,没有任何作用,只知道哭。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在他们面前哭是一种极大的错误,是需要把我的人生拿出来,放肆大胆地嘲笑我,把我的整个心脏掏出来,任凭他们拿刀砍剁的错误决定。
我不会在他们面前哭了。
可是我的泪永远止不住,我的痛永远还存在,这些腐烂的记忆只会一直在我的心里散发着永久都难以消除的臭气,让我在夜晚无数次反复啜泣。
回到家,我就被关进了房间里,无数的资料堆叠成山地等待着我,我失去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连同那台用了十几年的电脑。
我彻底成为了牢笼里的囚鸟。
翻开地理书上广阔的世界,我盯着秋分那天,这是我的生日。
当世界昼夜等长,白天黑夜对所有地区都公平时,我出现了。
大概是承担了公平的昼夜,所以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不会是公平的。
妈妈回来後照样去洗碗,爸爸回来後照样去钓鱼,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一切又开始悄悄有了变化。
坐在火炉旁,我望着妈妈,轻声说道:“妈妈,你可以自己去学驾照,什麽时候都不完。”
一向反驳我的妈妈在今天沉默了,她开始有了思考,我为她高兴。
新年的钟声敲响,我看着天上绽放的烟火,仿佛天空幻化成流动的水流,连烟花都开始有了虚影。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滴,轻声说道:“我怎麽哭了?”
“新年快乐。”我轻声呢喃道,对所有我无法实现的跨年承诺做出唯一能做的回响。
站在木桥上,我看着最後一朵蓝色的焰火在檐角消散,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後有一道声音轻飘飘地传到我的脑海里。
那麽虚幻,那麽真诚,又那麽感动。
“新年快乐。”
我愣在原地,如同被冻在原地了一般,迟迟没有动作。
这让我想到了与雾心吵架的那个夜晚,站在学校的门口,站在分道扬镳的岔路口,如果你回头,而我正好回头,看到对方哭红的双眼,我们会不会就不会吵架了。
一双手轻轻环上我的脖颈,声音轻柔地传来:“我说了,我们要一起跨年的。”
我压下喉咙处的哽咽,轻声说道:“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我什麽都知道,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我来爱你好不好?”
“……”
我轻轻转过身,对着她抱歉地笑了笑,轻声说道:“这麽冷的天,走了这麽远,辛苦你了。”
“不辛苦,见不到你才辛苦,看你过得不好,我就辛苦……”
紧紧抱着彼此,我的眼角留下了一滴短暂的幸福的泪水。
“你是我唯一的隐德来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