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跟验街头摊贩可不同,验不出可能要——”邓长桥在脖子上比画了一下,他连累了老春头,怕这位娘子进去了也验不出什么来,白添一条人命。
沈幼漓默然。
她不是没有犹豫,县衙必定危险,她眼下更不能死……
可若不去救老春头,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邓长桥也好心劝她:“老春头他这么大岁数了,你何必去冒险。”
“漠林牙军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别军的尸体我都有了解,眼下若我也找不到线索,那就没人能找到了。”
好大的口气,邓长桥现在真想见识一下,她究竟有没有这么神了。
“走。”
沈幼漓蒙上面,跟着邓长桥进了县衙,视线所及之处都有守备。
“等等,我能否去一趟架阁库?”她问。
“你要去架阁库做什么?”
“我想看一下”
“没时间耽搁了,邸报罢了,你想看,等验完尸我让你看个尽兴。”
沈幼漓只能暂时作罢,跟邓长桥往仵作房去。
在门口时,他回头看了沈幼漓一眼,想说话又没说,拍拍门:“仵作来了。”
门一打开,冷气就冒了出来,待他们进去,门又立刻关上。
三春雨水贵如油,但也恼人,外头到处是湿漉漉的,这里头倒是干燥,就是冷,又干又冷。
“老春头呢?”
沈幼漓视线在昏暗的仵作房中搜寻,看到那么多尸体,
“就在那儿。”
邓长桥指着昏暗的角落,仵作们都挨在一起取暖。
“丫头。”老春头喊了一声。
沈幼漓走了过去,努力睁眼看,知道他没事就放心了。
“你来了,你还是来了。”老春头既高兴见到她,又担心这一趟万一出什么事……
她轻松道:“没事,我往后有一阵儿不在瑜南,不好上坟,所以烦请你多活几十年吧。”
老春头低头“嗨”了一声。
邓长桥跑到最里边,县丞披着斗篷正在小间里坐着,“老爷,仵作请来了。”
县丞站起来:“还耽误什么呢,赶紧验吧!”
话才说完,一个衙差步履匆匆进来跟他耳语了几句,县丞赶紧出去了。
沈幼漓进仵作房一盏茶的工夫不到,县令就忙让县丞召集人手,将正门敞开。
县衙门前熙攘着做生意的摊贩被清理一空,空荡荡的长街尽头,先看到的是精锐骑兵擎着朱幡开道,马车被六匹马拉着,金冠玉顶,如同一座小殿,飞檐金玲琳琅有声,前后皆二百兵卫,仪仗仿若皇家出行,可见来者身份不凡。
近处茶楼上。
“一个阉人,得皇帝青眼就能摆出这样的威风,怪道人说仆似主样呢。”
“咱们王爷若能成事,来日这样的仪仗,焉知咱们没有?”
“小声些吧,现在还不是张扬的时候。”
重甲包裹的马车发出沉重轧轧声,停在了衙门口。
“凤军容,凤军容……”县令带着衙门所有人在门口迎候,怕第一声军容没听见,有抖着嗓子多喊了一声。
车帘被人掀起,探出头来的男子面容年轻,描唇敷粉好不细致,颇有南风馆小相公的风范。
他眼睛好奇地到处打量:“这就是瑜南城啊,本官还是第一次来,果然富庶。”
冬凭还是跟来了,李成晞还是想让他来盯着凤军容。
毕竟凤军容执掌神策军,有些事,即便是心腹,也容不得一丝疏忽。
他回头:“凤军容,咱们到了。”
县令拱手弯腰,看着先下马的年轻相公,不知该称呼什么,京城新邸报还未送至。
冬凭扯着官袍上的獬豸补子,又将银鱼袋怼到他脸上:“本官是大理寺少卿,少卿!你不认识?”
县令急忙作揖:“下官不知少卿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少卿恕罪。”
“如何?”
背后已经下马车的紫袍男子问道。
县令这回不敢出错:“禀凤军容,这……还在验。”
“要是能验出猫腻,事情就好办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