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奈何怎么挣都挣不出江铃儿的桎梏,灰蓝色的瞳眸恶狠狠瞪着江铃儿,瞪着她扯下东坡巾后袒露的洁白而平坦的脖颈,咬牙切齿:
“你不也是么!”
江铃儿:“……”
“…………”
见“少年”还在挣扎,怕再惊动金兵,江铃儿不由冷了声:“我不会伤你,别动!”
只听见少年忽然没头没尾说了句:
“他伤得很重。”
江铃儿一顿,鬼使神差向后看去——
只见有血珠渗透稻草……
顺着血珠看去,裴玄仍昏迷着,俊容没有丝毫血色,嘴角却在不断地……淌着鲜血。
不是东西。
江铃儿长睫陡得一颤,掐住少年咽喉的手陡得失了控制,差点就将他失手掐死了。
“咳咳…咳咳咳……如、如果不想他死的话,最好现在就放了我。”
少年……或者应该说这个有着金人血统的少女脸色一白,灰蓝色的双眸惶急又强装镇定地紧紧盯着江铃儿。
江铃儿松开了她。
少女得了自由的瞬间,甚至都没顾上喘气,脚一沾地就像脱兔一般蹿了出去。
其实江铃儿并没有将少女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根本无心听她在说什么。她几个纵步跃至年轻道人身边,将年轻道人的头颅放在自己膝上,双手带着或者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战栗,极快地摸索了一遍裴玄周身。
没有伤口。
那只能是……之前受的伤。
还是内伤。
如此重的内伤,自然非一朝一夕而成。她原以为最差最差的情况裴玄或许、可能此生都恢复不了内力,万万没想到他内伤伤重至此,而他一直瞒着她。
他竟然一直瞒着她。
她开始后悔带他来参加武林大会,应该让他呆在客栈里的……不,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该邀裴玄来。
是她错了。
是她害得他至此……倘若还在大孤山,他还是凌霄派受人敬仰的小师叔逍遥子真人,即便他不愿呆在凌霄派,再不济,他也还是大孤山下青石镇最混不吝也最逍遥自在的流氓道士。
断不会像今天这样,还要同恶犬争食,昏迷在这狭小潮湿的柴房内,生死未明……
裴玄全身何止滚烫,面如金纸,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逐渐微弱了下来,剥离了同心蛊的她已经看不到人身上的三把火,当然所谓的“三把火”就是个可恨的骗局,但不妨碍她感受到裴玄的生命在飞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