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个悠久的、他早已忘却了的,噩梦。
梦里他不是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自在逍遥的小神仙。不是大孤山下风流潇洒的相师道士,是傀儡。
是杀人机器。
是一条狗。
一条听话的狗。
一个面容模糊的少年瘫软在地,两手并用,尖叫着匍匐着远离他。
有人在对他说话,是一道漠然的沧桑的属于男人的声音。
“杀了他。”
他看到年幼的自己几步上前,面无表情将利刃贯穿进少年的胸膛。
血刃抽出,少年倒在血泊中。
他站在血泊之中,周围都是尸体。
那道漠然的男声终于有了一点点温和:
“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骤然一股熟悉的铁锈腥味在胸膛翻涌,是陈年的淤血发作、是血腥的暴虐的杀戮之气叫嚣着破体而出,他蓦地睁开双眸闯入眼帘的却是江铃儿沉沉的、香甜的睡颜。
他心跳得很快,凤眸赤红,鼻腔发出急促的喘息,
怔怔地看着江铃儿近在咫尺的睡颜,用视线描摹着她侧脸的线条,描摹着她密密匝匝的每一根长睫,描摹着她比一般女子更显英气的眉、描摹着她的挺翘的鼻梁再到微微泛白的唇……
好半天体内那股早已平静却又死灰复燃的暴虐之气和几欲跃出胸膛的心跳声这才平复了下来。
可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鼓噪。
他和江铃儿的距离极近,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处,近乎……共枕。
他怔怔地盯着咫尺前江铃儿略略泛白的唇,心跳如鼓。
渴。
是高热的后遗症,好渴。
只要他再进一步就能……
他怔怔盯着,近乎入了迷,魔怔了,着魔般缓缓凑上前,却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他僵了片刻,倒在江铃儿身侧,翻过身来,盯着墙角的蛛网,大口喘着气,不敢再看身旁一眼。
好半晌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在笑自己。
不是东西。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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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铃儿睁开眼时,已是后半夜了。
睡眼朦胧中好像有人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是某种安慰,江铃儿蹙了蹙眉,睁开了眼,侧首看去,身侧裴玄还在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