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句话,霍知云只是在心里面想了想,根本没敢说出来。
“小心无大错。”池叙叹了口气,轻轻扯了下嘴角,像是一个极力想挤却挤不出来的苦笑,“我这一生已经够如履薄冰了……别再火上浇油。”
“……”
池叙过于有理有据的一番阐述让霍知云瞬间哑火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
语言这东西真是怪异,为何总是会在人最需要它的时候忽然就变得那般苍白无力。
尤其是最近在面对池叙的时候,霍知云已经不止一次地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书没少读,语文成绩也没少拿,可到了眼下,他偏偏就是完全不知道该用什麽样的语言去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如果可以,他只想伸手揉一揉池叙的头发,想贴近他,把他圈在怀里哄他安慰他。
在霍知云的眼中,大概一个拥抱足以低过千言万语。
明明池叙从来也不是一个很脆弱的人,上千亿资産的家族企业的唯一接班人……纵使外表看上去的确瘦弱纤细弱不禁风了些,但内里又怎麽可能真的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可偏偏霍知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什麽毛病总是会忍不住想要就这样把池叙给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霍知云也知道自己有毛病,可他偏偏就是管不住。
他忽然又一次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和池叙之间那一段还没有说完的话。
说得好好的今天酒醒了之後再好好聊的……怎麽现在酒醒了之後,池叙却好像完全不打算接这茬了似的。
难道说是真的忘记了麽?
……好歹毒啊池叙,你好歹毒。
你说完就忘你是轻松了,留下我一个深闺怨妇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上哪说理去,你真的别太过分了。
而且这种事又不像是别的,就算霍知云自己想要主动提都没办法,横不能上来就来一句:“你还记得你昨天和我表白说要和我谈恋爱这件事麽?”
脑血栓行为,霍知云干不出来。
对着坐在那里呆呆地发着愣的池叙看了两眼,霍知云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莫名就有一种被渣男占完便宜撩完就跑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感觉,霍知云觉得自己好像是不是被人轻薄了。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答应了。
靠,傻逼当时非得装什麽大尾巴狼!
现在好了,有些人一旦错过就翻脸不认账。
我看你怎麽办。
“你想什麽呢。”见霍知云忽然沉默半天没说话,池叙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正在魂游象外对池叙的种种渣男行为表示强烈谴责的霍知云被这样一问猛地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又笑着对他道,“没,我是在想……去海辛办离职之前,我是不是该提前带少爷去剪个头发。”
说着,霍知云还故意坏笑着伸出手去,用食指轻轻勾了一下池叙不知何时又绑在脑後的那一簇小辫儿。
像上学时候坐在後桌的男同学逗前排的女同学一样,欠儿欠儿的把小辫儿拨愣得像一条小狗尾巴,摇摇晃晃别提多可爱。
“嗯……”池叙想了想,自己也顺手拨了几下。
“既然今天都出门了,不如把该做的都一块做了,”霍知云说,“或者少爷是准备尝试一下新发型,准备就这麽扎着这小兔尾巴去见叔叔?”
“……”
“代表我个人,我支持。”能给池东淮添堵的事情,霍知云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不过很明显,池叙并不会这样想。
他被霍知云说得沉默了片刻,而後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将头发散开了:“先去剪了吧……”
果然心里面还是有忌惮的。
有时候霍知云是真想不通池叙为什麽总是要让自己这麽乖,浑身上下哪怕找到一根反骨呢?
其实从池叙很小的时候,霍知云就没少旁敲侧击地怂恿着池叙站起来忤逆他爸,所以说现在这麽一看,好像也不怪池东淮打从心眼里面就不想让池叙和霍知云玩。
霍知云这孩子的斗争意识从小就强,都不用谁去给他刻意培养,他生来就是一身打不断的硬骨头,和他那同样一身反骨的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历经了这麽多年,霍知云到最後也并没有彻底给池叙同化成功。
家庭环境的影响太大,不论怎麽说霍知云毕竟也只是个外人,真想指着他那隔三差五三言两语的规劝就能将池叙彻底点醒,并将他从这一片汪洋的泥沼当中拯救出来,属实是天方夜谭。
所以哪怕是到了现在,哪怕是在经历了那样闻所未闻骇人听闻的事情之後……在池叙的心里面他对于他父亲这个人的态度,其实还是顺服和听从占据了大多数。
习惯使然,池叙忤逆不了。
好在霍知云也理解池叙,理解习惯的力量究竟是有多麽的恐怖。
所以纵然池叙会常常在他父亲那里重蹈覆辙,但是霍知云愿意付出自己最大的耐心来陪着他。
“胡可安今天应该在工作室,去他那儿剪吧。”一边吃着馄饨,霍知云一边对池叙笑眯眯地说,“收拾好之後再去见叔叔,别让叔叔觉得这麽一点点小事就能给我们少爷压垮了。”
“嗯……”池叙一边点头,一边将刚刚散下来的头发随手抓了抓,好让自己这会儿的发型还不至于那麽难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