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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丶弟弟妹妹终于回来了(第1页)

爸爸妈妈丶弟弟妹妹终于回来了

1。爸爸妈妈回山东

後来,爸爸妈妈终于决定回山东老家了。爸爸拉着平板车,车上坐着我丶弟弟丶妈妈,妈妈抱着妹妹。回乡的行程很慢,天色已晚,老家还是很远。路灯亮起来,看不清路两旁和前方,我和妈妈不停地问:“到凤安了吗?到凤安了吗?”到了凤安就快到家了。可是没有。

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一家五口只能在外面露宿。爸爸妈妈在路边地里找了一间场院屋,里面多的是麦稭,我们就在这里过夜。父母把麦稭铺好,让我们几个孩子睡觉。我们欣然睡在地上,一点也不惊慌。场院屋旁边,一个干活的老大爷看到我们,很是同情,他回家烧了红萝卜汤,用瓦罐子提过来,让我们一家子喝。我爸爸妈妈对那个老大爷千恩万谢。夜色中,热乎乎的粉红色的红萝卜汤,掺和了生姜,喝下去暖暖的丶甜甜的。

我爱喝红萝卜汤。我爷爷也爱烧萝卜汤喝。漆黑的夜里,我看不清那个老大爷的样子,但是他的身影像极了我的姥爷。他的那罐子萝卜汤,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萝卜汤。这辈子,有很多人帮助过我们,一罐子汤,一块煎饼,一把盐豆子,一碗大米饭。小时候,我妈妈总是说,等恁都长大了,咱挑个清明佳节,一块儿去看看恁那个奶奶,恁那个爷爷去。可是,等我们长大了,四散分离,日子过得还是凄风苦雨。一直搁在心里的报答,终究还是顾不上,来不及。

我们就这样跟着父母一起风餐露宿,在茫茫的黑夜里赶路,我们就这样跟着,一点都不辛苦。路上的灯光让我觉得温暖和幸福。每当看到路边人家搭建的用来做小生意或是临时落脚的棚屋,我都觉得很是温暖。尤其是晚上,里面露出橘黄色的灯光,虽然简单粗陋,但是足可以庇护他们自己,让他们得一隅安寝,也能够温暖过往的路人。

爸爸妈妈丶弟弟妹妹终于回来了。当时是麦口,爸爸和庄上的人都忙着割麦子,父母决定先不公开,一旦公开,妈妈就要去结扎,麦忙时节,爸爸里里外外实在照顾不过来。那些要来看望我妈妈的好姊妹丶好娘们儿,也忙不过来。于是,妈妈丶弟弟和妹妹每天都反锁在家里。

我每天还要去奶奶家玩,但我早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偷空就跑回去见妈妈,见弟弟妹妹。那时候弟弟妹妹都小,弟弟也就三四岁,妹妹才一岁多,得大人抱着。我守口如瓶,不告诉奶奶我妈妈回来了。

念母心切,我时而忙里偷闲地跑回家里去。我家的屋门在外头锁着,我妈妈就坐在屋门口,我一进大门,就看见她的右手从门槛儿下的门缝儿里伸出来,挲门外头的一小堆垃圾。这是我妈妈常有的动作。我家的屋里,也是黄土地,我妈妈扫地的时候,会连同地上的黄土一起扫起来。她把那些黄土连同垃圾扫到一块儿,再蹲下身子把黄土上的垃圾挲起来,把黄土留下。

我回到了家,就能得到妈妈的照顾了。有一回,妈妈还给我扎了两个小羊角辫儿,我跑到奶奶家好一阵得意。奶奶问我是谁给我扎的头,我说是俺爸爸给我扎的。那是我记忆中难得的一家团聚,那是我极少的能得到父爱和母爱的日子。

当时是大夏天,奶奶让我给她看着大门外晒的黄豆,那些黄豆刚割下来不久,黑色的黄豆稞上是一个个饱满的豆荚。豆荚里是一粒粒的黄豆。我看了一会儿黄豆,看看四下无人,黄豆也安全,奶奶不会来,我就跑回北荆堂,跑到我家去找我妈妈。我在自己家,跟我弟弟妹妹一起玩。不一会儿,我听到我奶奶来我家叫我了。我妈妈就让我赶紧回去,我就赶紧往大门外跑。

我奶奶这次火气很大,她在路边人家的篱笆上抽了一根小荆条,边走边发狠说:“婊孙子儿,我这回非抽你不行!叫你给我看豆子,你不好好看!”奶奶边说,边拿着小条子抽我。我那时候也就五六岁吧,也许是被我奶奶抽地太疼,也许是故意哭给我妈妈听,也许是因为我妈妈在,所以我被我奶奶抽起来,会觉得格外的生疼。总之,我被她抽地哇哇大哭。

我在我家大门外头哭,我妈妈在家里听地清清楚楚。她是个刚烈的女人,她也一向不服我奶奶。按照她的性格,她听到奶奶打我,肯定是要冲出来护着我,同时跟我奶奶展开论战。凭她的口才,她绝对会让我奶奶一败涂地,铩羽而归。但是特殊时期,她不能出面,只能在家里忍痛听着我奶奶对我的打骂和我的哭喊。

一个人,一个女人,为了生活,能够忍受多少苦难呢?

过了麦口,我妈妈就去结扎了。同时,我弟弟妹妹都公开了。我弟弟那时候长得白白胖胖,穿着人家给的一件绿色的小背心。我带着他到大街上到处炫耀,他一身的肉,我都背不动他。弟弟跟山东人不熟,一口南乡蛮子话。我小时候,山东人叫南乡人“蛮子”,南乡人叫山东人“侉子”。

夏天到了,不知道是谁给了我家一筒牛蒡茶。长长的厚厚的硬纸筒子,打开来,里头装着三小罐茶叶。“牛蒡茶是什麽茶啊,咱也没喝过。”我妈妈说。她去烧了一大锅水,把一片片的牛蒡茶叶倒进去。再用瓷盆子盛起来。我们慢慢地喝着碗里的茶,一点儿都不好喝,跟我妈妈烧的杨树根似的。我妈妈让我拿着一罐子茶叶给文利大爷家送去,我爸爸拿着一罐子茶叶去茂可爷爷家。

我爸爸去茂可爷爷家里找他剃头去了。我妈妈带着我们也去看。茂可爷爷正坐在天井的小马扎上,我爸爸在给他剃头。茂可奶奶也在。我妈妈跟茂可奶奶说话。我们在一边站着看我爸爸给茂可爷爷剃头。

三姑回来了。她穿着比较时髦的淡蓝色的背带裤。她的脸在整合了父母亲的基因以後,变得一点都不漂亮。既没有她爹的脸大气,也没有她娘的脸小巧白净。但三姑年幼一些,我跟她比较熟,我就喊她:“三姑!”

“哎!大嫂子来了?”三姑跟我妈妈说。

“来了,妹妹。”我妈妈说,“我来看恁大哥给俺大叔剃头的。”

“恁大叔的头发硬地跟个猪毛似的。每回剃头都费老鼻子劲儿了。你说。”茂可奶奶看着茂可爷爷的头说。

茂可奶奶生地细细条条,白白净净,干净利落。她穿着带碎花的的确良小褂儿,梳着二道毛子,鬓边子上卡着一根黑色的发卡。说起话来轻轻柔柔,像只小猫,“哇呜哇呜”地。茂可爷爷长得黑黑胖胖高高大大,一脸鬃毛,脸上油油晃晃,跟个杀猪匠子似的。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吧,茂可爷爷家的三个姑姑,尽管极力地打扮,并且自以为打扮起来很是好看,可是还不及她们的母亲好看。

茂可爷爷头发已经花白了。他慵慵懒懒地坐着,不怎麽说话。我爸爸紧盯着他的脑袋给他剃头,那些黑黑的碎头发从他的头上簌簌落下。

我妈妈说:“剃头的时候不能使嘴吹,不能使手指盖子抠,要不然,会得手指盖子风。”

等我们回家的时候,我妈妈跟我们说:“出去可别说哈。我在南乡躲计划生育的时候。恁茂可爷爷还想诬赖恁爸爸跟茂可奶奶相好。那时候,我在南乡躲计划,家里就恁爸爸一个光棍儿,他没事儿的时候,就去茂可爷爷家里玩儿。时间长了,恁茂可爷爷竟然怀疑恁爸爸跟茂可奶奶相好。有一回,恁茂可爷爷跟恁茂可奶奶闹架了,恁茂可奶奶气地跑到外边儿要饭去了。恁茂可爷爷到处找也找不到她。他就趁着一早清起跑到咱家来了。那时候,恁爸爸还没起来呢。恁茂可爷爷假装来找恁爸爸拉呱,实际上是想堵恁爸爸跟茂可奶奶的。恁爸爸知道他的来意,就故意把屋门大开着,把蚊帐用蚊帐鈎子鈎起来,露出空空的床,让恁茂可爷爷看个放心,让他知道恁茂可奶奶不在咱家。”

我说:“那茂可奶奶在外头要饭怎麽吃的?她能要上吃的了吧?”

我妈妈说:“恁茂可奶奶在外头混地可不孬了,她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到人家门儿上要饭,人家家里还没有儿媳妇的老嫲嫲看到她,喜坏了,转头儿就往屋里跑,要回屋拿鸡蛋,给她烧鸡蛋汤。吓得恁茂可奶奶撒腿就跑。人家老嫲嫲看她跑,就搁後头喊,‘恁大姐,恁别走!我给恁烧鸡蛋汤!’恁茂可奶奶吓得边跑边说,‘俺不喝了!’‘俺不喝了!’”

印象中,我爸爸妈妈感情很好,他们就像一对坚贞无比的鸟,谁对谁都是忠贞无二的。

晚上,我们一家子睡在堂屋门前的天井里,我妈妈燃起了一堆板栗花来熏蚊子,天上没有星,心里有些害怕,我们睡着,妈妈摇着扇子又给我们讲一回《野鸡精》的故事。

那时候,我妹妹还小,得大人抱着她。那时候她有多小呢,一个蓝色的手帕,缝上根小布条子,系在脖子里,就可以做她夏天的肚兜了。我还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妈妈怀里抱着我妹妹,跟一群姊妹娘们儿一块儿,坐在庄里大翠家门前的石墩子上凉快。我三叔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像一个善心大发的太君一样,把我妹妹托在头顶上,高高地举起来,我妹妹像个无知的童儿一样,被他擎在高空中,我妈妈担心地叮嘱他要小心。

大翠家跟我家差不多,孩子多,又穷。大翠遗传了奶奶和妈妈的基因,小鼻子,大眼睛,小嘴巴鼓鼓的,很会说话,像个小大人。

大翠的妹妹,丹丹,也经常来找我玩。丹丹,长得像她爸爸,单眼皮,貌不惊人,留着两边刚好能护脸的短发,个子矮矮的,像个男孩子。

“大侄女,你的脸真白,像脚心恁麽白。”丹丹真诚地说。

有一阵子,我们在我家玩的时候,我就说服丹丹,把她的头发剪了。我把她额头上的头发修成直直的横线形,把她两颊的头发修成直直的竖线形。看着还蛮好看。可是她妈妈後来不愿意了,她穿着她新买的玫红色的毛衣和皮革的鞋子,瞪着眼睛丶皱着眉头,向老娄奶奶指责我,嫌我瞎剪她女儿的头发。

“好好的,给我剪成这样儿!”大翠妈妈不满地说。

我确实动了人家的头发,就不吭声。

没想到,老娄奶奶却为我说话了:“行了,小孩儿脏不拉几的,换成旁人,还不愿理呢。也就她,有耐心。”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老娄奶奶也开始指责我了。原因是我给她的孙子大龙丶大伟一块儿玩的时候,给他们两个起了顺口溜儿:“娄大超,手拿剃头刀儿。娄大国,天天蒸馍馍。”大伟叫娄大超,大龙叫娄大国。我跟大龙丶大伟一起说着丶笑着。大龙丶大伟也念着我给他们起的外号,说着,笑着。好不快哉!

谁知道被老娄奶奶听到了。老娄奶奶驼着背,也像大翠的妈妈一样,恨恨地指责我:“这小妮子有才分的,瞎给大龙丶大伟起外号!”

她家的老头子问她:“她给大龙丶大伟起的什麽外号?”

“‘娄大超,手拿剃头刀儿!娄大国,天天蒸馍馍!’”

外号不能被喊出去的,一旦喊出去,就一辈子跟定了自己。大伟的爸爸就叫“沙溜子”,不知道是谁在他年轻的时候给他起的。所以老娄奶奶及时制止了我给她的孙子们起的外号,没让这个顺口溜儿继续传播。

大翠的舅舅经常来荆堂姐姐家玩。这个大龄青年,还没有结婚。他只要一来,大翠她们就跟着舅舅玩儿,庄上其他小孩也会凑过去玩儿。

“小舅,我要吃瓜挤儿!”丹丹抓着他的裤腿儿说。

“行!小舅给你买!”她小舅说。

“小舅,你的烟怎麽夹在两个耳朵上的?”丹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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