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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夜小说>春季到来绿满窗图片 > 大恶心家的桃树丶我妈妈在苗圃(第2页)

大恶心家的桃树丶我妈妈在苗圃(第2页)

大恶心说:“你连姓凡的都不是的,你一个外地人,你有什麽资格来种这个地!这个地就是归我了,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咱看看到时候,是你种还是我种。你前脚种上蒜,我後脚来种桃。你给我动一动?你试试!你要是再跟我倒腾,我跟俺哥说说,我让你搁西山头开荒的资格都没有!我让你连荒地都种不成!到时候,你就天天闲着干瞪眼!我看看你还吃什麽喝什麽!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儿吧!”

大恶心气呼呼地走了,我妈妈收拾起镰刀,背起粪箕子回家去。她还要给她的孩子们烧饭,外面有些阴天,竈塘里的柴火不够干,一股子蓝白色的浓烟从竈塘里冒出来,把我妈妈呛地直流眼泪。火苗终于是窜出来了,红红的火苗子映着我妈妈的脸。

“妈,咱家那块地被大恶心要去了?咱以後都种不上了?”我问我妈妈。

“嗯。人家是姓凡的,能不给人家吗?”我妈妈说。

“那俺以後上学怎麽办了?”我问。

“恁好好上学是的。恁妈就是砸锅卖铁,拉着要饭棍,也得供恁上学。好好上学,学文化,文化装搁自己肚子里,谁也抢不走。恁光说我不理持家的,就咱家,我理持再好有什麽用?咱家这地盘儿,早晚是姓凡的。咱搁这儿蹲不住。所以我不想理持。我早就跟恁说过,恁要好好上学,恁上好了学,都搁外头工作,就不要受姓凡的气了。”

我说:“妈妈,你种地恁麽辛苦,都是为了俺姊妹几个。”

我妈妈说:“老农民,不种地干嘛啊。我自己也得吃啊。”

我妈妈用铁叉子捅着竈膛里的柴火。火渐渐地旺了起来,照在我妈妈的脸上。

我妈妈的右边腮帮子上,有一个浅浅的伤痕,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酒窝。那是我妈妈小的时候,一时惹得我姥娘不高兴,我姥娘拿剪刀朝我妈妈脸上狠狠地掷过来,把我妈妈的脸刺破了。从此,我妈妈脸上就留下了一道伤痕。那伤痕就这样一直跟着她。像被发配的人,脸上留下的金印。

我妈妈被发配了,因为我妈妈当然争不过大恶心,她被发配到了西山头,她要从头开始,一橛头一铁鍁地去开垦那片荒地。

我妈妈丝毫没有犹豫。第二天,西山头的太阳还没有起床,她就扛起镢头,拿着镰刀朝山上走去。她不能拖延,她怕自己没有饭吃,她更怕自己的孩子没有饭吃。她要活命。这件事儿早就传遍了凡庄。人都知道周玉梅家的地给了大恶心。最关键的是,周玉梅家只有这一块好地呢。

近亭跟月梅又来我家了。月梅还是那样,无论什麽时候都笑嘻嘻地。不说话,也说不出话。近亭也是跟以前一样,六十多了,敞着白色的的确良褂子,露出里头蓝色的背心,光光的头顶上还有几根头发。不知道为什麽,我觉得近亭的样子有点像我爷爷。

近亭跟我妈妈说:“三姑,这回恁家的地也给了大恶心了。”

我妈妈说:“是的。人家是姓凡的,咱争不过人家。咱能拿鸡蛋跟石头碰嘛。”

近亭说:“俺家南湖那块地也给他了。不给他能管吗?好在我本来就身体不好,不能种地。”

我妈妈说:“恁大哥,你看看俺,俺守着这三个孩子!俺说什麽!”我妈妈说着掉下眼泪来。

月梅还是笑嘻嘻地看着我妈妈:“哎!哎!”她逗着我妈妈,意思是你不要难过。

近亭说:“大恶心这个人,太毒辣了。做事赶尽杀绝的。”

我妈妈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人家够毒才能干成事儿哎。像咱这样的无才拉用的,光善良什麽用哎。善良又不能吃不能喝。”

近亭说:“人心肠太阴,做事儿太绝,不会有好报的。老天会照应他的。”

我妈妈说:“老天,老天搁哪来?”

近亭说:“大恶心就仗着他老岳家那股子风儿,要不是仗着他老岳家有後台,他凭什麽搁凡庄上横横的?”

我妈妈说:“没办法,人家得人儿,占贤。咱弄不过人家。”

近亭说:“咱是弄不过人家。小芹娘的舅有本事,差点儿把凡乐跟她通奸的事儿改成□□。”

我妈妈说:“话不穿六耳。可别出去说,恁大哥。说了,大恶心打人。谁不怕打啊,打在身上生疼。”

近亭说:“他打呗,谁怕他打的?他打就让他打,他打死就打死,他打不死他得养着我。我是姓孙的,我在凡庄就是一个孙子。他打我,我是打不过。可是我心里瞧不起他。别给我搁那横横的,跟个人似的。他是怎麽回事儿,旁人心里都明白儿的。”

我妈妈说:“有钱的王八坐上席,没钱的君子干发急。谁让咱没钱没势的。”

近亭不说话,闷了一会儿,他说:“三姑,西山头有欢狗子,还有茂猴子,你去种地要小心一点。”

我妈妈说:“现在还有茂猴子吗?”

近亭说:“有人见过。以前经常有人去打欢狗子,回来烧欢狗子汤,搁全庄上卖。人都端着碗去买。”

我很好奇,我问近亭:“欢狗子汤是什麽味儿?”

近亭说:“欢狗子跟猪肉样。”

我妈妈不太相信近亭的话,她每天还是起地早早地去西山头。这天早上,我妈妈一个人走到苹果园。苹果园的地里一棵树下,仿佛有一个人。这一大早上,是谁在地里干活呢。难道还有人比我起的更早?我妈妈心里纳闷,就走过去,看个究竟。这一看不得了,简直是让人魂飞魄散。一个人吊在树上,没了气息。我妈妈吓得赶紧往前跑。

前面就是西山头了。我妈妈来到西山头山底下,影影绰绰地看到有两个小狗儿似的动物在咬架玩儿。是两只野狗吗?还是茂猴子呢,想到这儿,我妈妈不敢上前去了。就这样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地,战战兢兢地在那里侯着。等那两只狗一样的东西走远了,天也大亮了,我妈妈才到西山头开始开荒。

我妈妈每天扛着镢头丶挠鈎上山开荒。那些荒地上的酸枣子圪针太多了,有的都有一人高,没有人管没有人问的,一棵棵,一窝窝的,像是小松树一样疯长。我妈妈每次回到家,我都看到她的胳膊上划了一道道的血口子。

我说:“妈妈,你不能戴个套袖吗?”

“戴什麽套袖的!庄稼人,爱惜皮肉就不要吃饭喽!这点儿伤算什麽啊!春天上天旱,我给立围子恁大姨浇地的时候,我跟着捋水管子,那水管子多沉了。地里的豆茬都把我的脚给扎淌血了。恁大姨还想充好人,她旁边的一块地,我都不认得人家,恁大姨还想让我去给人家浇。”

“我摘了可多酸枣子了,你吃吧?”我妈妈说。

“吃!”我说。

我走到那筐子酸枣跟前,看着那些红艳艳的酸枣子说:“妈妈,你怎麽摘了恁麽多酸枣子的?”

我妈妈说:“我哪是摘的!我是打的!我拿着杆子张着粪箕子打的。你看打下来多少?”

我说:“我还当是你摘的来。你怎麽打恁麽多的?”

我妈妈说:“山上酸枣子树多。你吃吧,吃完,把核吐了,堆到一边儿。酸枣子核儿能卖钱。”

“恁麽多酸枣子,怎麽一个个把核儿弄出来呢?”我问妈妈。

我妈妈说:“搁一段时间,捂捂,等把它捂烂了,拿到河里淘淘就行了。酸枣子核儿蛮贵的。你上学的时候带点儿,给恁同学吃。”

“给她们吃了,她们就不把核儿留下来了。我不带。”我说。

“那怕什麽的?你有好的同学,带点儿给她们吃。”我妈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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