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也只是给你们看了一下评分和排名而已。我又没有什麽关系。”
“那还不行啊?”程云笑着说,“我在你那里看了评分和排名,知道他的分数不牢靠。我们才赶紧找人啊。不是你给我看了名单,我们哪里知道。”
我说:“你找的人啊?”
程云说:“我没找。朱江他爸爸找的。我姑子她们通过关系,找的你们那里的人。”
我问:“你姑子找的谁啊?”
她说:“馀主任。”
我说:“哦。是他呀。李霞当初问我,认识不认识我们这儿的领导。你说我哪认识啊。我能帮她找谁啊。再说了,这种事都要花钱的吧。”
程云说:“肯定要花钱的。我姑子她们花的钱。我姑子她们对我家好的。我老公在我大姑子开的厂里管事儿。我大姑子一年给他十几万,她们给朱江的压岁钱都是几千,上万。”
我说:“都是想帮衬娘家人嘛。换我我也会这样。”
程云问我:“我听我儿子说,李霞的儿子的文章被分到差版了?”
我说:“是的。”
程云说:“她没找人吗?”
我说:“她说她找了。但是不管用。”
程云说:“估计她没给人家塞钱。她是医生。医生跟老师都抠门儿的。”
我笑着说:“是有一点儿。”
有时候,供应商请程云她们两口子吃饭,程云就把我带去。在饭桌上,程云就跟人家介绍我:“这是我闺蜜。”我心里很感动。一个人在外地,无亲无故,面临离异,有个这样对人真诚丶厚道的好姐姐,真是我的福气。
程云回到老家的时候,我们经常视频。她跟我视频的时候,会在镜头里给我看看她老公。她老公自顾自地坐在角落里,摆弄着他新买的钓鱼的工具。
程云也约我去她老家玩。我一开始不太想去,毕竟家是人家的私人禁地。但是架不住程云几次三番的热情邀请。我真地就去了。我去她家的时候也不空着手儿,我会杀两只鸡,或是买上几斤乡村土猪肉,带到她家里,让她烧了我们一起吃。这一去就喜欢上了她家,一发不可收拾了。
程云的老家在乡下。一个小镇上。她家是上下近二百平的楼房,空间很大,出门就是天空和土地,周围是人家的菜地,地里种着鲜嫩的小青菜丶小白菜,非常惹人喜爱。我常常来不及跟她说话,就一个人跑到地里去了。这里看看丶那里走走。蹲在菜地里拍照片。
程云在他们厂里的办公室里,负责收货。小娅姐姐坐在程云对面的桌上,她会检验那些小五金。小娅姐姐年纪跟程云差不多大,也是靠近五十岁了。听说她的老公早年死了,撇下她跟她儿子。她後来又找了一个老公。她的儿子不争气,赌博,借贷,欠了很多外债,不敢回家,一个人流落在外。小娅姐姐的儿媳妇身怀有孕,却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她一个人独守在家,生下了她们的女儿。小娅姐姐帮忙带着这个幼小的孙女。小娅姐姐的後老公不堪重负,跟小娅姐姐离婚了。小娅姐姐现在也是独身一人。小娅姐姐打扮地很清爽,白色的衣衫,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鞋子,面子上看不出来比别人差。再加上她小小的个子,甜美温柔的脸蛋儿,看起来倒是比明艳的程云要亲切和蔼。
听程云说,每当程云买了一块手表或是首饰,跟小娅炫耀的时候,小娅总是表现地很不屑,嘴上说着:“哎呀,我都不爱戴首饰!”但是过不了几天,小娅也会戴一个同款的手表或是首饰来。小娅工资只有两三千,还要贴补她的儿子丶儿媳妇,她哪来的钱。程云的意思是小娅在外面有男人。之前还有别人家的女人闹上她的门儿。
对于这些,我倒是不会嘲笑小娅姐姐。一个女人,没有多少收入,要在世上生存,而且想体面地生存,确实很难。而且,她又是单身,她可以谈恋爱,可以有她自己的感情生活。至于她是不是招惹了有钱的有妇之夫,从而靠人家周济生活,那是她自己的事。而我跟她只谈友谊,并不冲突。
我需要的是真诚和温暖,不是一个表面清高,内心冷漠,等着看我的笑话的道德模范。
中午,我们就回程云家做饭吃饭。我很爱吃程云家的饭菜。他老公经常不在家。他偶尔在家的时候,就主动要求给我们烧饭。
有一回,他给我们烧了一次酸菜鱼。先煮鱼头和鱼骨头,再煮鱼片。把鱼片捞出来,煮豆腐皮和酸菜。热锅炸香花椒油,端起锅把油浇在盛满鱼片的碗里。最後端上桌,再撒几粒葱花。我头一回见人家这样一道道工序地烧酸菜鱼。他做完酸菜鱼又做红烧肉。那时,我跟程云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说着丶笑着,老朱姐夫在厨房里“乒乓乒乓”地忙碌,锅盖子发出很大的声音。我跟程云听着丶笑着,他一个人在里头忙碌着。
他跟我们一起吃饭,很快地扒拉几口,说一声:“你们慢吃!”然後起身儿就走了。我也乐得他不在。我跟程云好撒开了玩儿。
“姐夫烧地酸菜鱼真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丶最好看的酸菜鱼了。”我说。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程云笑着说。
“那是肯定的。我在你家吃饭从来都是吃撑吃胀。一点儿都不拘束。”我说,“姐夫烧地红烧肉也好看。”
“姐夫说,红烧肉都给你带着。你不是爱吃红烧肉吗?”程云笑着说。
“那怎麽好意思呢,姐夫费了那麽大的功夫烧的。”我说。
“没事儿,你都带走。我们吃不了多少肉。烧一次都要吃好几天。”程云说。
“这次是我给你带的乡村土猪肉,肉质不一样。”我说,“人家都是排队去他家买呢。”
“你姐夫说了,是不一样。”程云说。
“你们爱吃我下次再给你带。”我说。
“我还是爱吃你带的鸡。”程云笑着说,“煮出来的汤黄黄的,呱呱叫。”
“姐夫爱喝鸡汤吗?”我问。
“他也爱喝。”程云说。
“那我下次再给你带,给你带两只。”我说,“姐夫蛮好的。”
“他都快六十岁了,脾气大,倔的很,对外人很凶,不好说话。人家厂里的人都怕他,不敢跟他说话。”程云说。
“还是这种人好。这种人耿直,不油腻丶不耍滑头。”我说。
“他这人就是心眼儿小,看我看地紧紧地,生怕我跟人家跑掉了。有人到厂里送货的时候,他就跑过去看着人家。我被搞地很尴尬,你知道吧?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可能姐夫太爱你了,你比他小十岁,又那麽漂亮,他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平时都是他宠着你的吧。他做饭那麽好吃。他肯定爱干家务。”我说。
“他就是脾气不好。你说他爱做饭吧?他是爱干活儿啊。他边干边说。炒着说着。特别烦。我宁愿他不要干。”程云说。
“我就是那种人。”我笑着说,“这种人憋不住话儿,有啥说啥,不会跟你玩阴的。我看姐夫也就是嘴巴上厉害。他其实是太在乎你了。”
“没有这样做事儿的。管地太严了。一点自由都没有。我都不能出去玩儿。”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