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编辑说:“大家辛苦了。这麽晚了,我们一起去喝碗羊汤去吧。”
我们附和说:“好的。太累了,都要走不动了。给羊汤喝也张不开嘴了!”
人的体能毕竟是无限的,大家嘻嘻哈哈地带着各自的东西走开了。
几天以後,组里开会。市指导员袁编辑坐阵。
“我给大家读一篇文章。”袁编辑打开电脑说,“题目叫《梦里故乡》。”
这不是我审过的那篇稿子吗?我太熟悉不过了。
“青石板上的坑坑洼洼里,有我的脚印两行。”
袁编辑读了一句,停下来问大家:“各位编辑,写地好不好?”
“好!”大家点点头。
“我的歪歪扭扭的脚印尽头,是故乡。”
袁指导又读了一句,又停下来问大家:“好不好?有没有文采?!”
大家跟着袁指导的节奏,振作精神说:“好!确实好!”
“这是我儿子写的一篇文章!”袁编辑说。
“这麽好的文章,应该判60分!”许编辑说。
“可是《小坛》的一个编辑给他判了45分!”袁编辑痛心地说,“这儿子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我不是袒护我儿子!我跟我夫人都是文学编辑。我们在我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他的阅读水平和写作能力。他上了高中,没时间阅读了,怎麽办?我跟他妈妈就把一些优美的文句剪下来,贴在他洗脸池上的镜框上。他洗脸的时候看一看!他几乎每次作文都是60分!”袁编辑说。
我们大家都不吭声儿。
袁编辑说:“这件事情对儿子的打击很大!儿子早几年上了大学,是九八五!这是他第一次投稿!就被你们给否定了!”
我们大家都屏住呼吸。不说话。
“好在有一位编辑,宋大省编辑,哪位?”
我说:“是我。”
他说:“谢谢!好在这次文稿是双评。宋编辑给了他60分。我告诉儿子,你看,还是有人欣赏你丶肯定你的!”
许编辑满意地看了我一眼。
“打45分的编辑是谁?”袁编辑伸长了脖子问。他的酱色的脸颊和伸地长长的脖子使他看起来像一条恐龙一样。
没有人吭声儿。
“打分的编辑就是《小坛》的。我後台可以看的到。是谁打的45分,我会後再找你谈话!”袁编辑说。
“儿子第一次向《小坛》投稿,他写地很用心,写地很不容易啊!他还参考了我的意见。我跟他妈妈都给了他很多指导!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我不是偏袒他。好的文章就是好,你不能胡乱给个低分就算了啊。好的文章你就给个高分肯定一下嘛?你给哎!你怎麽不给啊!45分!你这是草菅人命啊!我说地对不对?许编辑?”
“对对对!”许编辑说。袁编辑的肤色有些黑红,许指导脸上的肤色比他还要黑一些。
“有的编辑就是喜欢否定别人的文章,来显示自己的水平。真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变态的心理!”许编辑痛心疾首地说。
“好!我的发言就到这里。你们继续!我还要去找黄社长说点事儿,我就先告辞了!”袁编辑拎起他的电脑包走了。
袁编辑走了以後,大家都有些惶恐不安。
“袁编辑说的那个低分是谁打的啊?”吴编辑说,“别是我吧,这谁记得啊!”
“我怀疑是我!”刘编辑说,“谁知道那是他儿子写的啊!”
“审稿子都是盲审。打分高低也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他还跑来找後账。到底是谁不对?”梁编辑说,“《小坛》又不是他家的。搞得跟他家的私家专刊是的。”
“是的。他儿子的稿子被打了低分,他居然还跑来找後账。太没格局了。”乌编辑说。
“大省怎麽那麽巧,给他儿子打了高分的?你是不是事先知道是他儿子啊。”梁编辑说。
大家都笑了。
“这个大省还真不知道。”潘编辑说。
“谁知道啊?”吴编辑说,“他以後想让人家采纳他儿子的稿子,直接事先跟大家说一声好了!他儿子的稿件是某篇某篇,题目是某某某。大家直接看都不用看,直接给他儿子打个高分就得了。省得人家打分不合他的意,他事後再来跟人家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