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末摘花虽然古板内向,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相依为命的空蝉难过的同时也更加寂寞了。
&esp;&esp;“我与您大约是第一次正式相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担心冒昧。”
&esp;&esp;“丈夫去世又被继子逼迫后,我居然好好活了三十年。他伤害我的,我原谅了,也感谢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伸出的援手。”
&esp;&esp;早年同样被源氏骚扰的空蝉也满是皱纹了,但她仍旧像一株瘦竹,在尼姑的袍子里显得幽静端庄。
&esp;&esp;“我已经吃斋念佛几十年了,如今更是无欲无求,想去北山寺度过人生的最后阶段,为我的亲人和那位一起居住了几十年的常陆亲王家的小姐祈福。这几座宫殿,他不会过问了,帝师您处理吧。”
&esp;&esp;之前在通信中同样被紫姬说过“春之町我不要,随姐姐处理”的淑子试探:
&esp;&esp;“将这座美丽的宅院,改成医馆可以吗?”
&esp;&esp;“招收活不下去的勤劳聪明女孩子当女医,为那么多身患疾病却对男医羞于启齿的女人诊治。”
&esp;&esp;“那些明明存在却经常被忽视的事情,那些生产、哺育、私~密~的伤痛……我想让无处寻医、只能自己忍受担心的女人有地方得到帮助或者安慰。”
&esp;&esp;“好啊。”空蝉捻动手中的佛珠。
&esp;&esp;“比起金身银像,这样才是真正的佛祖想见的功德吧。”
&esp;&esp;
&esp;&esp;承淑三年的冬天很快过去了。
&esp;&esp;承淑四年的时候,曾经权势无边、现在却少人提及的太政大臣的府邸东南处,也就是被称为“春之町”的美丽宫殿悄然对广大女性敞开了堪称震撼的大门。
&esp;&esp;除开为之前的老侍女们专门留下的居住院落之外,这座新的宫殿处处都是穿着白色围衣的身影,她们面色严肃又动作轻柔地接待着小心翼翼的女人们。
&esp;&esp;侧门处,一队身高不一的、看起来就聪明伶俐的女童被前辈带领着,好奇张望。
&esp;&esp;“这就是我们的女医学校吗?”
&esp;&esp;有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女孩小声发问。
&esp;&esp;“是啊,这里是被帝师和陛下格外开恩,让你们学习的地方。隔壁就是冷泉院陛下居住的皇后娘家,这可是顶顶尊贵的地方。”(注)
&esp;&esp;“你们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学习呀。”
&esp;&esp;哇,这么厉害!
&esp;&esp;小姑娘们张大眼睛,不放过春之町的任何一处景色。
&esp;&esp;和煦的春日下,满园鲜花竞相开放,而其中一株紫姬留下的杏树今年格外茁壮,满树粉白在春日和微风下翩翩起舞。
&esp;&esp;春之町群芳争艳的杏林,终于成为了真正的杏林。(注)
&esp;&esp;谨以此书献你我——奚同书
&esp;&esp;“这么大的排场,是有什么活动吗?”在家整理话本子的淑子揉着老花眼,看着顺子一行人。
&esp;&esp;“内里今年修订百年内的史书,也要为当今陛下写新的起居注了,自然是离不开您。”
&esp;&esp;玉鬘为淑子垫上腰枕,完成了这场小小的“采访”。
&esp;&esp;“您早年的故事真的很传奇呢。”
&esp;&esp;即使已经从过往淑子写下的史书中熟悉了当年的风起云涌,再一次听下来,顺子仍觉得惊心动魄。
&esp;&esp;一个差错,就没有今天的淑子,也没有今天的她们了。
&esp;&esp;“我自说自话总会有炫耀之嫌,不过当初,在我十八岁进宫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传奇的人生。”
&esp;&esp;“那时候,我一开始的志向还是写话本子呢,写她们的故事。”淑子满是感慨。
&esp;&esp;“您写了她们的故事、写了母亲们的故事、帮忙发行了游记、写出了治疗万民的医书,谁也不能说您没有实现志向啊。”
&esp;&esp;现在的尚侍顺子一边在折子上写写写,一边对着淑子笑开了她仙女一样的笑脸。
&esp;&esp;“如今也有许多人用‘先生’称呼您呢。”
&esp;&esp;淑子想到了现代的某些不怎么愉快的经历,嘴角抽了一下。
&esp;&esp;她在自己的时代,每次看见被称呼为“先生”的女学者总是无语,再看见下面的大大小小“先生”们的“只有杰出的人才能被称为‘先生’”的评论更加无语。
&esp;&esp;用职称不行吗?用“老师”不行吗?
&esp;&esp;天知道在小淑看见男“教授”和女“先生”时候的无奈。
&esp;&esp;感谢顺子提醒。
&esp;&esp;“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说。”淑子一下子精神了。
&esp;&esp;在一众女官和外面的男官的如临大敌、开始翻笔记录的时候,淑子开口:
&esp;&esp;“先生这个词是个好词,若大家还记得我的功绩,千千万万年之后,‘先生’应只指代有文化的学者一类,不能用于其他所有用途。”
&esp;&esp;“什么用途啊?”顺子有些迷茫。
&esp;&esp;“比如有类人如果修改了这个形容有学识的词语的含义,使他们一出生就得到了‘先生’的称呼,还要将它已经被修改放弃的含义放在另一类真正的学者身上说这是称赞,我不太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