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就像个刚出社会就被人蒙头打了一棒的傻子,连个正常人的基本反应都做不出。看到网上流传视频的人甚至要怀疑他是否真的是顾予岑。
怎麽就变成这样了呢。
“怎麽就变成这样了呢?”胡年穿着厚重的棉服,根本来不及打扮,他穿的完全是随手抓起来的几件衣裳,长的套短的,大的套小的,活像个拾荒的。胡年焦躁地抓着头发,忍不住左右踟蹰,嘴里一句接着一句地嘟囔道:“你不是说一切都挺好的吗?怎麽就突然这样了?你按照我说的来做了吗?”
顾予岑却只是蹲在楼梯口,用手撑着脑袋,低垂着眼,叫人看不清表情,倘若不是医院禁止吸烟,此刻他脚边肯定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烟蒂。
胡年想不通,怎麽好好的,人就突然自杀了。他根本停不下来踟蹰的脚步,一旦停下来,看向顾予岑的背影,他就开始觉得压抑。
现在的顾予岑让他觉得,楚松砚根本就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抢救的时间过的如此漫长。
“这帮破媒体狗仔,早不来晚不来,现在都这种紧要关头,一个个都蹲在外面准备捡尸体呢?”胡年破口大骂道:“全都是他妈的傻逼,能不能滚远点儿啊。”
“…。。你出去跟他们说啊?”顾予岑的声音哑得可怕,嗓音极低,却让人无法忽视:“你在这儿骂他们能听见吗?还有,捡谁的尸体?你的?”
胡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停下,说:“不是,我不是这个…。。”
顾予岑对他摆摆手,“出去,让我自己待会儿。”
胡年不敢说话,直接就出去了。
防盗门打开,走廊里冷白色灯光挤进来,但几秒後,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楼道里彻底重归黑暗,鸦雀无声的环境显得鼻息间的消毒水味如此明显丶浓重,就像是直接将顾予岑这个人扔进了装满消毒水的瓶子里。
但消毒水味扑上来後,一股挥之不散的血腥味再次席卷而来。
顾予岑的身上沾满了血,包括他的掌心里都全是已经干涸的血液。
顾予岑已经忘了上一次楚松砚自杀被林庚带走後,他都干了什麽,但这次,他记起来了。
他下楼买的一袋子水果滚落到地上,滚进血泊里,表面都沾满了属于楚松砚的血液,原本便熟透的苹果愈发得红,仿佛已经成了白雪公主童话里的毒苹果,红得直让人慎得慌,看见它就忍不住全身发颤。
而顾予岑就像是被女巫蛊惑的白雪公主,他捡起了在血泊正中央的刀子,用那把刀削干净了苹果表面的皮。
或许是曾经削过无数朵玫瑰花,他的刀法才能如此熟练,那颗苹果被他削得十分漂亮,可表面的红色却无论如何都削不干净。
皮削掉了,表面却又沾上了血。
他咬了一口。
苦的。
像致命的毒药。
之後没联系的两年,顾予岑都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想和楚松砚联系,还是害怕一联系他,就会想起那晚擦不净的血红色。
他用了两年才想清楚。
是怕。
就像之前怕狗是因为会想起猪宝一样。
那些血腥的记忆让他觉得恶心。
可现在,历史重演。
顾予岑开始想,是不是他根本就是个扫把星,所以一切他想抓住的,最後都会走向凋零。
怎麽就这样了呢。
掌心慢慢开始湿润。
顾予岑一直待在楼道里。
在七个小时後。
楚松砚终于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
他脸上罩着呼吸罩,气息却如此微弱,胸膛起伏微不可见,仿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顾予岑没敢看他,最後,还是胡年来告诉他有关楚松砚的消息。
林庚搭乘最早一班航班赶来,风尘仆仆,身上是掩盖不住的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