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丶大黑天(2)
五华楼外的主街上矗立着一座三进大宅,灯火通明,十足气派。这是城中黑道的舵把子,赵老大的家。灯火初上,赵老大在一夥打手前呼後拥下,志得意满踏入院门。黑道表面上与普通社会对立,实际上却是依附白道生存。金莲珠案发以来,道上能销赃的当铺丶牙行都是重点怀疑对象,知府一味向他施压,赵老大不胜其烦,又不能不应付着,也被折腾得人仰马翻。不过,如今案子终于告破,他又能回到往日纵情酒色的享乐生活了。到了大宅门前,衆多保镖各自散了,只有心腹阿齐跟了上来。赵老大今夜喝了不少,整个人晕陶陶的,走了两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秀美倔强的面庞,转头问阿齐道:“那个姓杨的小丫头还没弄来?”据说唐明皇有专门替他物色美女的花鸟使,赵老大手底下也养了几个这样的孝子贤孙。其中就数这个阿齐最乖觉,赵老大十分器重,他在帮里爬得也快。只不过,近来阿齐的脸鼻青脸肿,门牙缺了几颗,说话都丝丝漏风。衆人都以为他是遭了道上仇家报复,但阿齐坚称是起夜时一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阿齐捂着嘴巴,点头哈腰地赔笑道:“大哥你忘了,那个丫头的哥哥就是犯事的金匠啊,明日就要处斩了!这丫头真是晦气得很,在这当口实在不宜和她扯上关系啊。”赵老大一想也是,又骂道:“这个晦气,你不知道找别的吗?”谈话间已到了卧室外,木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赵老大喃喃骂了一句,将门踢开:“奶奶的,不知道掌灯?都死到哪里——”大门吱呀一声向内推开,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寂静的屋内,窗边竟然端坐着一个少女。如银的月色洒将下来,将她半边纤秀而冷淡的面颊映亮,乌发墨眸,恍若神仙中人。赵老大陡然仰了仰後背,半晌,又往前走了几步,伸着脖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好半天才确认,那不是自己喝多了酒産生的幻觉。他顿时喜上眉梢,拍着阿齐的肩膀笑道:“好小子,这是你给老子弄来的?回头重重有赏!”可是,阿齐也正直勾勾看着那个少女,缺了牙的嘴巴不可思议地…
五华楼外的主街上矗立着一座三进大宅,灯火通明,十足气派。
这是城中黑道的舵把子,赵老大的家。
灯火初上,赵老大在一夥打手前呼後拥下,志得意满踏入院门。
黑道表面上与普通社会对立,实际上却是依附白道生存。金莲珠案发以来,道上能销赃的当铺丶牙行都是重点怀疑对象,知府一味向他施压,赵老大不胜其烦,又不能不应付着,也被折腾得人仰马翻。
不过,如今案子终于告破,他又能回到往日纵情酒色的享乐生活了。
到了大宅门前,衆多保镖各自散了,只有心腹阿齐跟了上来。
赵老大今夜喝了不少,整个人晕陶陶的,走了两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秀美倔强的面庞,转头问阿齐道:“那个姓杨的小丫头还没弄来?”
据说唐明皇有专门替他物色美女的花鸟使,赵老大手底下也养了几个这样的孝子贤孙。其中就数这个阿齐最乖觉,赵老大十分器重,他在帮里爬得也快。
只不过,近来阿齐的脸鼻青脸肿,门牙缺了几颗,说话都丝丝漏风。衆人都以为他是遭了道上仇家报复,但阿齐坚称是起夜时一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
阿齐捂着嘴巴,点头哈腰地赔笑道:“大哥你忘了,那个丫头的哥哥就是犯事的金匠啊,明日就要处斩了!这丫头真是晦气得很,在这当口实在不宜和她扯上关系啊。”
赵老大一想也是,又骂道:“这个晦气,你不知道找别的吗?”
谈话间已到了卧室外,木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赵老大喃喃骂了一句,将门踢开:“奶奶的,不知道掌灯?都死到哪里——”
大门吱呀一声向内推开,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寂静的屋内,窗边竟然端坐着一个少女。
如银的月色洒将下来,将她半边纤秀而冷淡的面颊映亮,乌发墨眸,恍若神仙中人。
赵老大陡然仰了仰後背,半晌,又往前走了几步,伸着脖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好半天才确认,那不是自己喝多了酒産生的幻觉。
他顿时喜上眉梢,拍着阿齐的肩膀笑道:“好小子,这是你给老子弄来的?回头重重有赏!”
可是,阿齐也正直勾勾看着那个少女,缺了牙的嘴巴不可思议地张大,那神情却并非惊艳,而是见了鬼似的惊恐。
他像公鸡打鸣似的尖叫了起来。“你丶你丶你丶你……”
少女睫毛微垂,唇角流露出了一个薄冰似的笑意:“又见面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大门在背後重重关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赵老大与阿齐回过头去,而直到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在身後的黑暗里,在月色不曾照到的角落中,原来还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那个人缓步上前,年轻而俊秀的面容一点点被月光映亮。这张脸上甚至还带着点散漫地笑,只是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莫名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赵老大本能地倒退了一步,而他问道:“你就是赵保吉?”
……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後,夏堇淡然道:“给人留口气吧,陆兄。”
现在地上有两只鼻青脸肿的猪头了。
陆教主抢劫经验丰富丶斗殴经验就更加花样百出。
赵老大如此胖大高壮的一个人,被他皮球似的拍了几个来回,叫得比杀猪还惨,至于挨到第二遍揍的阿齐,另外半边牙也不剩几颗了。
从结果来看,这怎麽说是一件惩治恶霸丶劫富济贫的好事,可是叫他一干,夏堇就实在有点难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陆离光嗤笑一声坐在桌上,监视着赵老大翻箱倒柜,掏出家里所有金条。
说来也是神奇,他的眼睛都已经肿成了两条眯缝,可夏堇居然能从里面辨认出几分如丧考妣的心疼来,可见此刻是何等割肉之痛。
三十来根金条,算起来有小二百两重了。
包袱打好,陆离光提在手里,转头就要潇洒离去。
夏堇从窗边跳下来,这时赵老大正窝在墙角呼哧带喘,她路过时顿住了脚步,忽而好奇道:“说起来,你家里供的那是什麽东西?邪神吗?”
白族百姓家中多供奉大黑天,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也有佛龛,可上面供的却是一个没见过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