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汉奸就汉奸吧,反正咱本来也不是什麽好人。”
“啊一古,你委屈啦,马德胜。”
“咳,这监狱里,每天就那麽点屁事儿。我就是再委屈,能有多大委屈?”
马德胜说着,拎起唐升的双脚,郑在成很默契地过来抓起唐升的双手。两人一起用力,把唐升端进锅炉里。
“郑队长,你帮大夥儿扛了那麽多事儿,也没几个人记着你的好。你才是真委屈啦。”马德胜接着说。
“哈哈哈哈,亲故,只有你懂我啊。”
唐升的尸体已经在锅炉里烧起来。
马德胜拿着唐升的破眼镜,感叹起来,“这年头,想活得痛快,太难了。想死得痛快,倒是容易。”
“活着,比死了好吧。”
“是啊,活着,总比死了好吧。死得再痛快,不还是痛快死了。”
锅炉嗡嗡地响着,不知道里面躺着的唐升是在赞同还是在抗议。
郑在成说完,觉得这气氛实在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转身准备离开。
“你自己这里在吧,我下山去啦。”
刚走两步,又被马德胜叫住了。
“郑队长,这事情还没完。河本这老疯子,指定还要杀人。”
“什麽?为什麽?”郑在成说这话的时候,只是单纯地条件反射,琢磨了一下又觉得,河本好像确实没什麽继续杀人的道理,“越狱的,杀了。消息泄露,也杀了。”
“那咱们河本大人,说了他要走了麽?”
“……”郑在成傻了。
是啊,他都给忘了,河本优作一开始被派来这里,是因为武田二郎的命案。按理说这事情办完了,他就应该走了。结果现在,他不仅完全没有个要走的样子,反而说明天“还有一场大戏”。这意思,河本优作还打算接着玩啊。而郑在成,却丝毫没有注意这个问题。几天下来,他都习惯了有河本优作这麽一个领导了。
升职加薪,当典狱长,像是一场虚幻的美梦,早已被他忘到脑後了。
“可是,河本先生,杀谁啊?”郑在成清醒过来,问道。
“杀我。”
“什麽?!为什麽?!”
“咱们河本先生杀人,还需要问为什麽吗?那还不是他想杀谁就杀谁?”
“呀!河本先生说了,你立功了,不杀你啦。”
“那如果要杀呢?”
“以前也要杀你啦,咱们都躲开啦,不对吗?”
“那如果这次躲不开呢?咱们怎麽办?”
“……???”
“如果躲不开。”马德胜凑近两步,“郑队长,你怎麽办?”
麻烦了,“咱们怎麽办”和“你怎麽办”的意思是很不一样的。
歪脸上没有什麽表情,讲话的语气也没什麽起伏,郑在成也不知道马德胜这句“你怎麽办”到底是什麽意思。
“咱们怎麽办”就是“如果河本要杀我,咱们怎麽办?”
“你怎麽办”可能是“如果躲不开,你怎麽帮我躲开?”,“如果我死了,你怎麽办?”,“如果河本要你来杀我,你怎麽办?”,“如果我躲不开,你就能躲开吗?”等等各种可能性。
知道了也没用,不管马德胜是哪个意思,郑在成都回答不出来。而马德胜的眼神,如同是无声的审问。
“一定能躲开的。”郑在成有些不自信地撂下这句话,生硬地拍了拍马德胜的肩膀,然後仓皇逃窜了。
“兄弟你可真是够磨蹭的啊。”司机可真是等了半天了。
“对不起,对不起。辛苦等我啦,感谢感谢。”郑在成坐进车里,赶忙感谢杜清河的司机。
汽车开动。
“你们这个……什麽什麽本大人。”司机说道。
“河本大人。”
“嗯,你们这个河本大人。好像有点奇怪啊。”
“……为什麽?”
“他刚才来下来找我,说让我把这个交给杜先生。”司机拿出一个信封,有些嫌弃,有些忌讳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捏着信封的一角递给郑在成看。
这信封就是普通的信封,里面并没有信件,似乎只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
之所以让司机感到恶心,是因为这信封上,有从里面渗出来的鲜血。
“我就这麽拿给杜先生,没事吧?”司机问道。
“没关系,大人们的事情。我们不管。”
车里这俩家夥,真就是没心没肺没心眼的老实人。但凡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有一点好奇心,打开信封看一眼,把这钥匙留下来。林海都不至于遭这麽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