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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戏 02（第2页）

慰问演出的气氛，一开始还是不错的。

山路上，郑在成的日本话突击补习，效果不错。戏班子的日本歌首演出乎意料地成功，一点都不难听。

看来“郑老师”这日本话水平，确实不一般。

犯人们平时吃饭的破木棚子，现在变成了日本兵专属的“特别观衆席”。隔壁哨所的日本兵，还有一部分山下营地的日本兵，正坐在里面。难得听到了家乡的曲调，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忍不住配合音乐载歌载舞起来。

犯人们当然就不能进食堂了。放风的广场上，搭起了几个火堆。犯人们在周围蹲着丶站着，或者干脆席地而坐。这一大帮流氓倒也并不介意，有好吃的，还有年轻姑娘可以看，谁还管台上唱的是哪国歌。

所以，当河本优作一瘸一拐跳着舞转着圈出现在舞台中央的时候，大家还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这场面，这节骨眼，如果说老瘸子是上来做“节日致辞”的，也非常合情合理。

“赵诚这个乱党，扰乱监狱管理，煽动群衆暴乱，破坏帝国形象，证据确凿。已经被我处决了。”

河本优作是什麽人？大家越扫兴，他就越高兴。

舞台上的“节日气氛”被扫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河本专属的愉快空气。

“马德胜在哪里？快，把告发检举赵诚的功臣，马德胜请上来。”

现在好了，马德胜是关东军官方认证的大汉奸了。

河本优作要对马德胜做什麽，用不着郑在成通风报信了。

马德胜对赵诚做了什麽，也用不着马德胜遮遮掩掩了。

“表彰大会”上接下来还发生了什麽，马德胜根本就不知道，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河本优作在台上具体都说了些什麽，马德胜也没听到，他只听到这个临时搭建的舞台在不停吱吱呀呀作响。

郑队长搭的这个破舞台，晃晃悠悠的，真是烦死了！

“大汉奸”马德胜从舞台上晃晃悠悠下来之後，仿佛换了个世界。

有人对他低声暗骂，有人明目张胆骂他是小人，有人朝他吐口水。

原本佩服他的现在嫌弃他，原本嫌弃他的现在恨他，原本恨他的现在不怕他了。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最怕见到的，是林海的眼神。然而人群中，似乎到处都是林海那冰冷又锋利的眼睛。林海到底在哪，却看不清楚。

如果能见到郑在成的眼神，也许能给他带来一点安稳。然而人群中，偏偏就是看不到一双像郑在成那样温暖又迟钝的眼睛。

郑在成躲在“特别观衆席”的角落里，努力让自己消失在这群日本兵的欢庆与畅饮背後。只要与眼前的演出保持足够的距离，他就能给自己制造出道德上的不在场证明。

他能怎麽办？他现在是身不由己动弹不得啊。他唯一能控制的，只有他的眼睛。

严格来说，这一双眼睛也并不真的受他控制，而是被马德胜的一举一动紧紧揪着。

长久以来，郑在成眼中这座名为马德胜的城池，一直被善意和敬畏构成的护城河包围着。现在这条护城河突然消失了，人群中的每一份恶意都变得清晰且锋利，正在不断地试探着城墙的厚度与韧性。

从舞台上走下来的这一路，唾骂的声音丶挑衅的姿态都在不断改变着马德胜的行动路线。

还好，河本优作暗中联络的那些亡命凶徒，还没有出现在视野之中。如果马德胜做好充分的准备，至少今天应该还有一战之力。

终于，在被绊倒两次，挤翻在地蹭了一身污泥之後，马德胜踉跄地来到了他的目的地——大胡子罗曼诺夫面前。

郑在成暗自庆幸。对了，俄国帮确实是不太在乎什麽汉奸不汉奸的问题，如果有罗曼诺夫当保镖，马德胜应该能够安全一些。

不妙，马德胜与罗曼诺夫的交涉不太顺利。两人之间互相推搡拉拽，马德胜摔倒在地，爬起来之後又继续抓着罗曼诺夫，几乎乞求的模样。几番纠缠之後，马德胜似乎还是失败了，罗曼诺夫丢下了马德胜，转身走远了。

“啊，郑队长，你猜，我们的朋友马德胜，能活几天呢？”

河本优作愉悦的声音，打断了郑在成。郑在成的眼神光顾着跟踪马德胜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老瘸子已经迈着欢快的步伐来到了他身边。

“我的外交官朋友说，我应该试一试‘借刀杀人’。”河本满意地笑着，“他说得没错，‘借刀杀人’确实是很有趣呢。”

看着河本的模样，郑在成隐约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有些别扭丶有些错位。不过千头万绪，他却一时捋不清楚，只能默默听着河本自我夸赞。

“哦，听说，去年有一个满清老臣，叫做禄丰的。被杀了，是吧？”河本从旁边的日本兵手中拿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河本优作居然还专门去了解过去年禄丰被杀的事件，这让郑在成颇感意外。可是眼下的情况，禄丰之死，跟他安排亡命刺客去杀马德胜，又有什麽关系呢？

“你说，去年的禄丰，和现在的马德胜，哪一个会活得比较久一点？”

郑在成的脑子彻底乱成了浆糊，更邪门的事情发生了。

关外京剧界举足轻重的头面人物，一直声称宁死不给日本人唱戏的谭映深，总是被郑在成晾在一边的那位谭老板，走上了舞台。

一场大戏，这才开始。

作者的话

这季

作者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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