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的父亲上次出了车祸之後身体就留下了後遗症,中间也生过几次病,平时总是在文蓝面前装出一幅强势的样子,直到真的缠绵病榻,才会露出病容。
文蓝走得急促,呼吸也跟着短暂。父亲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医生也说没什麽问题,怎麽突然就晕倒了。
文蓝站在门口抽了抽鼻子,攥紧手心推开门——
?老文总正坐在摇摇椅上啃西瓜。
听见声音急急忙忙将西瓜藏在薄毯下面,扭头的同时不忘了用袖子擦去嘴边的水渍,只是他的衣服材质并不是吸水的布料,没擦干净,反倒在脸上划出一道淡红色的痕迹。
“蓝蓝你回来啦。”
文蓝面无表情:“嗯。”
老文总放在薄毯下面的双手还拖着半块西瓜,手指黏糊糊的。
他小时候跟着父母在小镇生活,家里卖过一阵子水果,他习惯了抱着西瓜用勺子挖着吃,而不是切成块。
文蓝叹了一口气,走近,掀开毯子将剩下的西瓜拿出来,在边上挖了一小口,点点头:“挺甜的。”
老文总顿时眼泪横流:“蓝蓝,老爸身体不好了,出院之後我寺庙上了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文蓝把西瓜放回他手中,喉咙有些哽住,但是又看到地上的零食袋子,瞬间挺直腰背:“是吗,你再怎麽说我都不会去相亲的。我就喜欢时任。”
老文总气得瞪着眼睛:“那个时任到底哪里好了!天天在电视上面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这怎麽可以?还有哪个男生会化那麽浓的妆的!我寻思你妈妈眼光也不差,怎麽你这是遗传了谁?”
文蓝:“……”
是她的错,她不应该随便那一本时任的杂志来充数,她应该精挑细选一下。谁知道时任最新杂志是先锋派风格,她自己也不太欣赏,杂志上的照片造型配色都比较大胆,典型地是对传统潮流的反抗。只是老文总,一个生长于旧时代的人,当然不会看好这个。
文蓝耐着性子解释:“那只是一种风格……”
老文总打断她:“好了你也别在家呆着了,我拜托了大师给你算姻缘,你今天去找他一趟。”
文蓝:“?”
文蓝:“我不工作的吗?”
老文总:“就你挣那仨瓜俩枣,都不够你一个月花的,公司合同最後不还是要我签?”
文蓝无语:“行吧。”
转身就给宋雾发消息:【要不要去寺庙玩?】
宋雾恰好在给宋今朝发消息,见文蓝的消息框弹出来,她点进去回复:【寺庙有什麽好玩的。】
见宋雾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消失後,宋今朝等不及:【你怎麽不说话了?】
宋雾:【刚文蓝找我,和她聊了一下。】
宋今朝:【好吧。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吗?】
顶框文蓝再次发来:【最近有点倒霉,去寺庙拜拜据说很灵,你给自己也求个平安福。】
宋雾想了想,先给宋今朝回复:【明天有点事,改天我去医院看你!】
退出来又发给文蓝:【OK】
宋雾:【老地方见。】
***
寺庙是在一个小山坡上,在靠近寺庙的距离修了楼梯,必须步行上去,车子要停在规定的地方,并且支付一部分停车费用。
据说寺庙的一部分收入就来自停车场。
文蓝和宋雾一边上楼梯一边闲聊,考虑到一部分老年人,楼梯设置的并不高,走上去只需要五分钟。
宋雾背後的雾蓝色小背包装了几个小零食,用来补充体力。她手上拿着同色系的吸管杯,听文蓝讲的同时偶尔喝上一两口里面的无糖的茉莉茶。
文蓝手上拎着一个银灰色的包,容量不大,也只能装下一个杯子和手机。
文蓝站定,停了几秒,扬起下巴往远处看了看,前面人头攒动,红墙黑瓦上面是层层的烟雾缭绕。她呼吸平稳,微微转头看向旁边也停下来喝水的宋雾:“没想到今天人还挺多。”
还有十几个阶梯就到平台了,两个人都不算太累,背脊挺直,凉凉的风穿过身上的工装裤,宋雾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是啊,看来大家最近运气都不太好。”
文蓝:“走吧。”
庙宇内更是香火旺盛,两个人随着大部队走完流程,去了院後的祈福树。
能够两三个人合抱的大树静静地伫立在空地上,上面挂着的祈愿牌会被定期清理,才不至于压弯树枝。有的上面还挂着小铃铛,因为太小了,声音并不明显,只有站在树下,等人少的时候才能听到。
宋雾取了空白的木牌和红缎带过来,其中一个上面就有着银色的米粒大小的铃铛。文蓝接过来在手上晃了晃,排队在木牌上面认真写上娟秀的毛笔字。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看对方写了什麽,宋雾的毛笔字比较疏狂大气,在下笔之前犹豫了很久,才流畅利落地将字一口气写完。宋雾眼中倒映着轻轻舞动的红色绸带,心里面也微微泛起来涟漪。她闭上眼睛,合上手掌:希望您能听到我的呼唤,保佑我的愿望成真吧。
文蓝望着树枝上的木牌,眼底隐隐泛着泪光。等宋雾睁开眼睛後,她又恢复如常,笑着说:“走吧!”
待到正午,人流逐渐散去,一个男人站在宋雾站过的地方,沉默不语。
宋今朝就站在这里,目光专注地盯着宋雾亲手绑上去的红绸带,擡起手用食指摩挲,粗糙的质地感从他的指尖传递到心脏。宋雾许下的愿望,会是什麽呢?
许久过後,同个地方,多了一条红绸带,轻风一扬,两条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