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拾起玄铁刀,在礁石上擦了擦刀刃上的海水:"我送您到码头。"
"不必。"沈璃退后半步,夕阳将她的影子投在礁石的凤凰图腾上,"你该去绣坊替我取那幅未完成的凤穿牡丹——线都配好了,在第三层檀木匣里。"她转身走向礁石下的沙滩,裙角沾了些细碎的珊瑚渣,"记得告诉陈老绣娘,下次绣凤凰,要让它的爪子踩在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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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尘站在礁石上,望着她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海风吹乱他的,却吹不散他嘴角的笑。
他摸出怀里的瓷瓶,是方才在遗迹里拾的,瓶身刻着"璃"字——定是她前世落下的。
他将瓷瓶贴身收好,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玄铁刀在身侧轻响,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歌谣。
沈璃赤足踩在沙滩上,细沙从脚趾缝里钻出来,痒得她想笑。
她望着远处泊着的渔船,船舷上的"归宁"二字被夕阳镀了层金。
浪涛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潮——这一次,她不是撞向火焰的凤凰,而是要去看海平线那端的日出。
夜幕降临时,她坐在沙滩上,用贝壳在沙里画了只凤凰。
海风卷着细沙掠过,将那只凤凰一点点抹去。
她望着自己的手,腕间的血痂在月光下泛着淡粉,像朵初开的花。
明日清晨,会有艘小船载着她离开。
而那些被留在岸上的,无论是名字,是回忆,还是未完成的绣样,都会在风里、在云里、在每一朵浪里,替她活着。
潮水漫过谢无尘的鞋尖时,他才惊觉自己在礁石上站了整夜。
裤脚被咸湿的海风浸得透凉,可掌心那枚铜铃仍带着沈璃的体温。
他望着海平线上泛起的鱼肚白,听见身后传来船桨划水的轻响——是归宁号起锚了。
沈璃赤足立在船头,粗麻船帆被风鼓起,将她的身影裁成一片单薄的剪影。
她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裹,是昨夜在沙滩上用贝壳画凤凰时,悄悄塞进他手心的。"里面是绣坊新染的月白缎子,"她当时眨了眨眼,"别让陈老绣娘等急了。"
船舷擦过暗礁的刹那,她突然蹲下身。
谢无尘看见她指尖勾住裙角,将什么东西轻轻放入海中——是那枚褪色的绣球。
前世林晚卿命人用金线绣的并蒂莲早已剥落,露出底下被血渍浸透的棉芯。
绣球落水时溅起细小的水花,像颗被揉碎的星子。
"这一世,我掀了棋盘,也挣脱了枷锁。"她的声音被海风扯碎,飘到谢无尘耳中时只剩尾音,"愿下一世,我能做个普通人。"
谢无尘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喊她的名字,可喉咙像被海草缠住,不出声。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铜铃边缘的云纹——那是她昨夜亲手刻的,说"这样摇起来,声音会像春天的檐角"。
此刻他轻轻一摇,清脆的铃音裹着潮声撞进晨雾里,惊飞了三只栖息在礁石上的鸥鸟。
沈璃转身。
她看见岸上那个玄衣男子举着铜铃,梢还沾着昨夜的海水,在晨光里泛着碎银似的光。
他的嘴角翘着,可眼角却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绣坊,他踩着满地碎瓷片走进来,袖中还藏着未干的血——那时他也是这样望着她,像望着团随时会熄灭的火。
"谢大人。"她扬起手,声音比铃音更轻,"替我给陈老绣娘带句话。"
谢无尘踮起脚,海风将她的话送进他耳中:"就说凤爪要踩在云头上,可云,得是活的。"
船行渐远。
沈璃扶着船舷坐下,蓝布包裹搁在膝头。
她摸出里面的月白缎子,指尖掠过缎面上未绣完的凤纹——那是她重生后第一个清晨,在绣坊飞针走线时被林晚卿的人撞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