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商人裹着灰鼠皮大氅,帽檐压得低,露出半张被风沙吹得泛红的脸。
他进门时靴底沾了泥,在柚木地板上留下两个脏印。
沈璃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老船主说过,北境黑市的中间人都有这样的标记。
"沈东家。"商人掀开大氅,怀里露出半卷海图,边角被虫蛀得像锯齿,"在下偶然得此图,想着贵商会或许用得着。"
海图展开的瞬间,沈璃瞳孔微缩。
泛黄的纸页上,星罗海的暗礁标记得比新版还详细——这是十年前沈家未迹时用的旧图,后来因风暴角改道早已废弃。
她指尖抚过图上褪色的朱砂点,抬头时已堆起惊喜:"此图若真,当真是价值连城。"
商人喉结动了动,伸手要收图:"那价钱"
"阿福。"沈璃截断他的话,"带这位先生去贵宾舱用茶。"她转头对商人笑,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晃了晃,"价钱好商量,只是我得请先生住几日,等我找老船主验验图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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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的手指在海图上攥出褶皱,又慢慢松开:"也好,也好。"
当晚,沈璃站在贵宾舱外的回廊上。
月光漫过青瓦,在窗纸上投下商人的影子——他正背着手来回踱步,偶尔凑近窗户,指尖抹过窗棂上的铜锁。
"盯着。"她对暗处的守卫说,声音轻得像海风,"他动一下,就来报。"
守卫的刀鞘在墙上碰出轻响:"是。"
沈璃转身时,袖中珊瑚坠子撞在罗盘上,出清脆的"叮"。
她望着舱房里晃动的影子,忽然想起前世刑场,林晚卿站在高台上,手里也攥着这样一卷图——那时她以为那是催命符,现在才明白,所有的局,都是从一张图开始的。
潮声漫过码头,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贵宾舱的窗纸突然暗了暗,像是有人贴上去听动静。
沈璃望着那团模糊的影子,嘴角扬起极淡的笑。
明日清晨的风,该有些不一样了。
次日清晨的雾比往日更浓,像团湿棉花裹着码头。
沈璃站在舱房窗前,看晨雾里两个守卫押着个灰鼠皮大氅的身影踉跄走来——正是那北境商人。
他半边脸肿得老高,帽檐早不知丢到哪去了,梢还滴着水,显然是跳海未遂被捞上来的。
"东家。"领头的守卫踢了踢商人的腿弯,男人"扑通"跪在地砖上,额头撞出个青包。
守卫从他怀里摸出半封揉皱的信,封泥上印着枚海马纹——那是东海王室专用的私印。
沈璃接过信时,指腹蹭到未干的墨迹。
信里"潮涌计划三日内启动"几个字刺得她眼疼,前世沈家货船被劫前,她也见过类似的急报。
那时林晚卿举着染血的海图在刑场大笑,说"沈小姐,你家的船早带着通敌证据沉进风暴角了",而太子萧承璟站在高台上,袖中还攥着东海使臣送的珊瑚扳指。
"封锁港口。"她把信拍在案上,珊瑚坠子撞出清脆的响,"所有进出船只留船牌,人员登记录指模。"阿福捧着木匣跑进来时,她正用银剪挑亮烛芯,火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像要烧起来,"告诉老周头,了望塔加三倍人手,连海鸥飞过都得数清翅膀。"
商人突然抬头,嘴角渗着血:"沈东家,您杀了我也没用!
他们"话没说完就被守卫捂住嘴拖了出去。
沈璃望着他挣扎的背影,想起前世地牢里那些被割了舌头的船工——原来有些秘密,连死都堵不住。
夜来得格外快。
审讯室的烛火晃了三晃,终于稳住。
商人被绑在檀木椅上,手腕勒出红痕,却直勾勾盯着沈璃腰间的珊瑚坠子:"那是沈夫人的东西吧?
当年她塞给你的时候,可曾说过凰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