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好用食指推她的额头:“就你话多。”
她这麽一说孟七夕就更来劲儿了,“就是初恋吧,是不是要旧情复燃藕断丝连破镜重圆勾勾搭搭了?”
方好被她的四字词语砸懵,但还是当即否认道:“没有,你想多了。”
“如果他没犯什麽不能原谅的错,和好就和好,没什麽大不了的。”孟七夕靠在门边,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她说,“虽然我没佳音姐那麽了解你,但是我觉得你喜欢过的人应该不会很差。既然有可能再续前缘,还不如试试,免得一直遗憾。”
当年的方好这是这样,什麽都不怕,觉得勇敢万岁,现在却有些瞻前顾後,她害怕重蹈覆辙虚度时光要多过对未来虚无缥缈的憧憬。她能坐整夜的火车来看他们的演唱会,却不能托着这种情绪下沉或是前进。
方好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条项链戴上,“话说得简单,但人都是会变的。”
孟七夕开口仿佛自己是感情大师,专程来为她解惑,“你是变好了,又不是变坏了,爱过你的人只会更爱你,没爱过你的人多半也会爱上你,剩下不爱的那些就随便了。而且你认识的人里,总没人比燕州更难搞吧,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轻易喜欢一个人的样子,而且据我对他的研究来看,他心里好像有一个忘不了的白月光,想和他在一起,要麽把那月亮再挂回去,要麽让他喜欢上太阳。所以,只要那个人不是燕州那种类型的,那你们的故事十成十会继续。”
她的话像是一团湿棉花堵在方好的心口,伴随着呼吸心跳而起起落落,擡起时让她觉得她可以试试,压下时她又再度彷徨。
感情里的事谁说能说准,最後方好叹息一声,“算了。”
开导结束,孟七夕不忘了提醒她:“那天燕州说要送我一张专辑,小好姐你帮我提醒他一下,我怕他忘了。”
燕州记性可好得很,方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放心,他不会忘的。”
说完她把门拉上,对着镜子开始戴耳钉。耳洞是前两年打的,从前一直怕疼,体验过後才发现一点儿都不疼,这几年各式各样的耳钉耳环都戴过,来燕州这一趟没打算久留,首饰盒里装的都是些简单的款式,唯有一款没有戴过的,便是燕州送她的那对耳环。
方好把那对耳环戴上,打车去餐厅,车载音乐播的是洛希极限的歌,她听了一愣。
这几年洛希极限很火,歌曲的传唱度很高,起初她并不知道,在最初那场演唱会时初现端倪,到国外後她便刻意不再关注燕州,但回国後发现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年需要演出机会还要和人抢场地的校园乐队了。公司里的人时常会放几首洛希极限的歌,到孟七夕家里,她房间里还放着洛希极限的专辑,周云鹤也曾向方好问起过,小燕老师怎麽不来给我上课了,怎麽你也不提小燕老师了。
周云鹤不知道她和燕州有一段故事,因为燕州曾做过他的家教老师,所以对洛希极限格外关注。最初的那两年还会翻出采访的视频给她看,後来发现她与燕州再无联系後也不会发了。
孟七夕向她安利洛希极限时更是不遗馀力,讲到每个人都兴致勃勃,说到燕州时方好想把那些话当耳旁风,结果发现很难,就如那一年在丽山停留在自己耳畔的风,怎麽也无法忽视。
方好到餐厅时燕州已经到了,他让她点餐,点餐时方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无意识地擡眸瞧他,目光对上片刻她又低头看菜单。她觉得耳朵有些热,擡手揉了揉耳垂,手指碰到耳环,恍然想起这对耳环是来自燕州。
服务生出去,方好拿起手机看了看,妆没花,脸上也没东西,头发也没乱。
燕州预料她想问什麽,笑说:“在看你的耳环,上次吃饭你没戴,我以为你不喜欢。”
方好闻言把手机放下,“我说了喜欢,你还不信吗?”
“当然信。”燕州说得自然,“你告诉我太阳是晚上出来我也信。”
“那我应该跟你说,你现在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方好看着他,觉得他们之间隔着的年岁无声之中被填补完全,睫毛轻轻颤动,像是一支即将要破茧而出的蝶,飞出时光缝隙,“你更自信了。”
也更坦荡更直接了,话语直白地讲出来,令听者连瞻前顾後的时间都没了。
“因为变得比以前好了。”燕州说着笑了声,“总没有比以前更差的结局了。”
包间内的橙色窗帘被风吹起来,让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像是为风染了色,他们同时望向窗帘,又同时回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如似月光栽入汪洋,馀光里窗帘浮动,像是燃烧着的火焰,就要烧尽春与春光。她不知道,因为黑夜足够漫长,令胆量水涨船高,他才敢妄想遥不可及。
煽情的话方好不多说,只说:“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人生如意事十有八九。”
燕州发自内心地感叹,笑意跃然嘴角:“因为我太幸运了,我现在——”
服务生敲门进来上菜,包间门开着,门口走过几个人,最後一人的衣角消失在馀光後又很快退回来,接着那几人都退回来,方好和燕州都感受到几道灼热的目光,扭头看到门外几张熟悉的脸。
燕州的好夥伴,洛希极限其他的成员。几个人相顾无言,却又似乎什麽都说了。经过短暂的几秒後,他们决定一起吃这顿饭。
包间里又挤进来三个人,燕州坐到了方好身边的位置。任易笑道:“怪不得不和我们一起吃,原来是和方好有约了。”
周风致则说:“我还以为你是去找酒了呢,提前来燕州天天就惦记着喝酒。”
“酒什麽时候喝都不晚。”齐文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打个转,变聪明了,说话也甜:“和老朋友见一面多难得,应该好好叙旧。”
任易便又感慨:“这麽想想,上次和方好一起吃饭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方好笑着举杯:“那这次就把之前缺的都补回来。”
席间几人聊着,没有冷场的时候,燕州凑过来低声说:“你觉得他们吵的话,我们就提前走。”
方好觉得这行为似乎不太好,但他这麽问了,她便偏过头去,笑着给他挖坑:“你嫌他们吵啊?”
“没。”他说,“怕你因为他们嫌我。”
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移开,他看自己时衣领里的项链露出来,还是之前的那一条,银链上缀着两枚银环,但或许是因为灯光太明亮,又或许是距离太近,这一次方好看清了,那不是简单的银环装饰,而是两枚素圈戒指。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丢弃的那一枚戒指。蓦然擡眸,对上他的笑眼。
在方好开口之前,专心讲八卦的齐文注意道他们在开小差,清嗓提醒道:“那两位同学,别交头接耳了,歌坛内幕,离开我谁还能给你们讲这麽多。”
她先别开头,燕州也正襟危坐,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畅谈时没忘了喝酒,这家店的酒在燕州很有名,可能是因为聊得开心,燕州也喝了酒。在方好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