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之後的日子,头痛来得更频繁,也更猛烈。
不再是隐隐的抽痛,而是像有电钻在脑子里搅,疼得她眼前发黑,只能蜷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咬着牙捱过去。
有时候正吃着饭,一阵恶心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冲到厕所吐得天昏地暗,吐完了只剩下满嘴的酸苦和一身虚汗。
眼前发黑丶天旋地转的感觉也时不时造访,让她走路都发飘,像踩在棉花上。
她脸上那点血色彻底褪尽了,眼下是两片浓重的青黑。
杂货铺的活儿,父母渐渐不让她沾手了,看她走路都打晃的样子,母亲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越来越多的担忧和愁容。
父亲抽烟抽得更凶了,小小的铺子里整天烟雾缭绕,呛得宁蓁头更痛。
“不行,蓁蓁,明天必须去医院看看!”母亲看着宁蓁又一次扶着门框,脸色煞白地干呕完,终于下了决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焦虑,“这都多少天了?越来越厉害!不能拖了!”
宁蓁想说自己没事,可能就是累的。
但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眶和父亲沉默却紧锁的眉头,反驳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底那股在邮局冒头的不安,此刻像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三口坐上了去县医院的破旧城乡公交。
车子颠簸摇晃,发动机的轰鸣和劣质皮革椅套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宁蓁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紧紧闭着眼,靠着车窗,努力压下那股恶心感。
县医院比镇上的卫生所大很多,但那股消毒水混着陈旧建筑和汗味的沉闷气息更浓。
墙壁刷着惨淡的绿漆,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灰暗的水泥底色。
走廊里光线昏暗,挤满了愁眉苦脸丶行色匆匆的人。
挂号丶排队丶等待……每一个环节都漫长而煎熬。
宁蓁像个木偶一样,被父母带着,穿梭在不同的诊室和检查室之间。
抽血,冰冷的针头刺进皮肤。
做CT,躺在那台巨大冰冷的机器里,耳边是机器运转时单调又令人心慌的嗡嗡声。
拍片子,惨白的灯光打在脸上。
每一次检查,她都看着父母。母亲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指甲无意识地掐进她的肉里,眼神里的恐惧像要溢出来。
父亲站在旁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即使墙上贴着禁烟标志,他也控制不住,直到被护士严厉呵斥才讪讪地掐灭。
他们脸上的皱纹似乎一夜之间深了许多,被医院惨白的光线照得格外清晰。
宁蓁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父母那种毫不掩饰的恐慌,像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种越来越强烈的丶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不敢问,父母也强撑着不说,只是沉默地陪伴,眼神交汇时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惊惶。
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
又等了好久,久到宁蓁觉得自己快要被走廊里浑浊的空气和巨大的心理压力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