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人说得在理,被射中了难道还不能得到一声道歉吗。
被道德秩序所限制着,于是教练将何英晓一行人带来了。
门未开啓前,福特尔一直想着自己要怎麽发脾气,又要多少赔礼才接受道歉,又应该怎麽威逼利诱这个人,让她也加入他们的计划。
只要有一个女生服从,那麽以这个女生为原点,她周围的女生也有很大概率会同意他们的行为,如此以来,他们的谋算不但成功率很大,以後也可以为所欲为。
福特尔想得很美,也很理想,他甚至还觉得自己简直是绝世英才。等未来出了社会就以这个事件写本自传,名扬天下。
但那扇白色的门被慢慢地推开後,门外四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他的面皮僵了。
一瞬间的僵硬,显得整个人呆滞得很滑稽。
“福特尔同学,你要找的人来了。”
教练见他不出声,好心地提醒了一下。
怎麽会是校长?!
这几个字一直在福特尔的脑海闪现,怎麽可能会是校长,校长会来参加这种学生组织的校庆吗——当然了,他这才猛然想起,他们的校长其实也是一个高三生。
这是巧合吧?这是校长在包庇幕後黑手吧?校长的身材看起来那麽纤细,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力气——他不知道他看到的外貌只是一串代码构成的虚象,在真实世界里,何英晓的体型是正常女性所拥有的身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瘦的身体。
“你好,同学。”
何英晓平静地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床边。
缓缓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吗?”
先发制人地询问,更是让福特尔忐忑。
他冒着冷汗转头朝教练笑道:“老师,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要找的是——”
何英晓冷漠地打断了他:“是我。”
“什麽?”那是一种不可置信的声音。
“是我射出的箭,同学,你还好吗?”
那些虚构的怒话无法发泄,堆在福特尔的心口里隐隐作痛。他的面色早已苍白如雪,和被射中的那个瞬间相差无几。
“校长,”他不知道校长的来历如何,但校长肯定是他惹不起的人:一个学生成了校长;安吉妮卡的父亲来到学校後就失踪;董事会目前一团乱而她着手一步步改革,在他们这些学生的心里,何英晓简直是一个魔鬼一样的存在,“您怎麽来了?”
他不知道该怎麽说话了,说的话都胡乱起来。他不是普通人,论家産可能比学校大部分人都富有,可这里不是只看财産的银行,这里是权利倾轧的贵族学校。
他面前即是掌控一切的独裁者。
“因为我射箭了。”何英晓笑道,那不怒自威的样子——苏珊在这一刻恍然看到这笑容似有妮卡的影子,“你不小心撞到了我的箭,不是吗?”
明明是斩钉截铁的语气,强行换成疑问句以後更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福特尔真的很想大喊:明明是你射中了我!明明是你用箭瞄准了我!你怎麽能这样推卸责任!
可在那个人询问的眼神下,他居然无法反驳。
想吐出一点点声音都困难,更别说声嘶力竭地朝她论个公平。
要是他让校长不快,退学还是小事,他可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在学校里莫名其妙“失踪”,或者是家族産业被挤压到破産。
他勉强丶极度勉强地扯出一个笑,丑得不行的笑。
他说:“是丶是啊…校长,都怪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何英晓听了这话满意地点头,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刚好又是受伤的那一边,福尔特脸都憋紫了。
“那就不打扰你好好养伤了,之後有什麽事情,记得来医务室看看。”
何英晓随意地扔下一句话,便打算出去了。
旁观的三人,尤其是教练,她完全想不到还能这麽处理,她的认知里做错了就应该道歉,不管这其中有没有含着别的东西,但肯定是要低头的。
而她的校长没有这麽做,甚至对这个人施舍了关心。
“对了,”何英晓临走时扶着门,侧头回来,福尔特刚想舒一口气,看她回头又立刻端起好态度,“我感觉许舒文这次操办的校庆不太好,你觉得呢?”
他心里陡然一惊,校长不会发现了吧!可他们的纸条和小会都是绝对保密的,纸条内容和小会记录都储存在董河川那里,该不会是这个叛徒…!
他来不及细想这些,因为校长还等着他的回复呢。
他两只眼睛眯着一起,想尽力让自己显得无害和天真,嘴角咧得很开,苹果肌挤在一起,状似两个肿瘤,喉腔夹紧,声音努力轻柔起来。
“是的,校长。我也是这麽想的,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