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声中,她听见他低笑:"这问题,九百年前你就问过了。"
暴雨中的古阵像一头苏醒的巨兽,紫黑色的雷电在残缺的神像周围交织成网。玄芷音踏进阵眼的瞬间,靴底就传来灼烧的刺痛——地面刻满的血色符文正在吞噬闯入者的灵力。
"小心!"
凤寒玦的警告刚出口,三道暗箭已破空而来。玄芷音旋身避让,箭矢擦过她的袖口,竟将衣料腐蚀出焦黑的洞。
"沈姬兰!"她盯着站在神像基座上的紫衣女子,後者手中那柄镶嵌着幽蓝宝石的镇魔杵正抵在神像心口,"你疯了吗?这杵会引爆整座古阵!"
沈姬兰笑得癫狂:"正好让仙尊大人看看,你体内流着多肮脏的血!"她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宝石上。镇魔杵顿时爆发出刺目强光,神像表面开始龟裂。
凤寒玦的剑比闪电更快。霜寒剑气劈开雨幕直取沈姬兰咽喉,却在距离三寸处被无形屏障弹开——神像周围不知何时筑起了血色结界。
"没用的。"慕容清远气喘吁吁追上来,白发被雨水黏在脸上,"她用镇魔杵啓动了献祭禁制,除非。。。。。。"
玄芷音突然发现凤寒玦在结印。那是她从没见过的复杂手诀,他修长的手指每变换一个姿势,就有金色光纹从指尖流泻而出。更可怕的是,他束发的玉冠正在一点点碎裂。
"你在干什麽?"她抓住他的手腕,触到的皮肤烫得吓人,"停下!"
凤寒玦侧脸看了她一眼。雨滴顺着他锋利的颌线滑落,衬得那眼神格外清亮:"破阵需要仙骨。"
这句话像柄钝刀捅进玄芷音心口。她突然明白过来——他在剥离自己的仙骨!那是仙尊根基,一旦离体,千年修为尽毁!
"不行!"她死死抱住他的手臂,黑发在狂风中纠缠上他的衣襟,"我有暗月血脉,让我来。。。。。。"
"玄芷音。"凤寒玦第一次完整叫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几乎被雷声淹没,"看着我。"
她擡头,看见他唇角溢出的鲜血,也看见他眼底那片星空般的平静。
"九百年前你选了三界。"他沾血的手指抚过她眉心血纹,"这次轮到我了。"
结界内突然传来沈姬兰凄厉的尖叫。镇魔杵的宝石炸裂开来,幽蓝火焰顺着神像裂缝疯狂蔓延。慕容清远脸色大变:"魔渊封印要破了!"
凤寒玦最後结了个莲花印。玄芷音眼睁睁看着一道金光从他心口剥离,所过之处皮开肉绽。那光芒在半空凝成三尺长的骨剑,剑身布满古老铭文。
"不。。。。。。"她发着抖去捂他心口的血洞,暗月血脉在皮下剧烈翻涌,"我可以的,我明明可以。。。。。。"
骨剑突然调转剑尖,猛地刺入她眉心!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来临。玄芷音只觉灵台一片清明,那些纠缠多年的暴戾魔气突然温顺如溪流。她怔怔擡手,触碰悬浮在识海里的金色骨剑——它正在与她的暗月血脉融合。
"仙魔本同源。"凤寒玦的白衣已经被血浸透,却还撑着剑不让自己倒下,"这才是。。。平衡的真相。。。。。。"
沈姬兰的结界轰然碎裂。玄芷音本能地扑向凤寒玦,却在半途被一股巨力掀飞。她撞在神像基座上,眼睁睁看着失去意识的凤寒玦被幽蓝火焰吞没。
"仙尊大人——!"沈姬兰的尖叫戛然而止。火焰中伸出无数白骨之手,将她拖进裂缝深处。
玄芷音疯了似的往火海里冲,却被慕容清远死死拽住:"丫头!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放开!"她周身爆发出金黑交织的光焰,老者被震开数丈,"他要是死了,我就让三界陪葬!"
神像突然整个崩塌。玄芷音在碎石纷飞中看见凤寒玦静静漂浮在火焰中央,银白长发散开如星河,心口的血染红了半边衣袍。更可怕的是,那些火焰正在吞噬他的魂魄——幽蓝渐渐转成暗红。
"以魂为引,以血为桥。。。"慕容清远喃喃道,"他竟真的。。。。。。"
玄芷音突然安静下来。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从发间拔下那支从不离身的黑玉簪。簪身在她掌心化作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刀柄刻着与凤寒玦骨剑上一模一样的铭文。
"我记起来了。"她轻声道,"九百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雨。"
短刀毫不犹豫刺入心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没有落地,反而凝成血线向凤寒玦飞去。慕容清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血线缠绕上幽蓝火焰的瞬间,整个古阵剧烈震颤!
玄芷音跪在血泊里,看着自己的血与凤寒玦的魂火交织成网。那些白骨之手发出凄厉哀嚎,纷纷缩回裂缝。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凤寒玦在唤她名字,又像是九百年前那个素衣女子在诛仙台上的最後叹息。
"这次。。。"她咳着血笑起来,"我们一起当疯子。。。。。。"
暴雨骤停。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悬浮空中的凤寒玦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心口的伤疤闪着金芒,而玄芷音眉心的血纹变成了鎏金色。
慕容清远望着相拥的两人,手中龟甲"咔"地裂成两半。一半刻着仙纹,一半烙着魔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