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只剩下水流滴落的声音,和他们唇齿间细微的丶带着湿意的声响。
陆涯的吻像一剂温和的镇静剂,缓慢地丶持续地注入江焉濒临枯竭的精神。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时间。
终于,江焉紧抓在陆涯腰侧的手,力道一点点松懈下来。
他的头越来越沉,开始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陆涯身上。
而困扰他一整夜的丶狂躁的丶仿佛永不停歇的声音,终于在陆涯温柔而坚定的唇舌安抚下,被一种更深沉的丶无法抗拒的黑暗所取代。
当陆涯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身体彻底软倒下来,他才结束了这个漫长而奇特的吻。
他低头看去,江焉靠在他胸前,双眼紧闭,眉头虽然还残留着一丝疲惫的痕迹,但那份惊涛骇浪般的痛苦躁动已经平息。
江焉睡着了,以一种完全依赖的姿态,沉入了陆涯为他构筑的丶短暂的避风港。
没错,只是亲吻,其馀的限制级什麽都没发生。
如陆涯所愿。
他看着那张在睡梦中终于卸下所有防备和痛苦的脸,长长地丶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浴缸里荡出来的水收不回去,但幸好他还是能把浴缸里的小可怜收拾好,打包带走。
【只是亲亲,绝对没有脖子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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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都累极的人相拥而眠,于是十分顺理成章地睡过了一整个上午。
当再次睁眼时,午後的阳光已经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斜长的光斑。
陆涯是被一阵细微的挪动弄醒的。
意识像沉船缓慢浮出水面,先是沉重的眼皮,然後是酸痛的脖颈和肩膀——闹了好一通,把江焉从浴缸捞出来吹干头发再抱上床,对一个宿醉又躺在地上绝对没睡好的人来说,实在很耗精力。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野聚焦後,看到的就是江焉近在咫尺的侧脸。
江焉也醒了,但也不完全算清醒。
他坐在床上,面朝着陆涯的方向,眼睛半睁着,可已经擡起的腿已经彰显他方才在犹豫着什麽。
陆涯有些无语,关于江焉人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都想着把他一脚踹下床这件事。
他也挣扎着坐起来,这才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压得有些发麻。
忍不住轻轻转了转手臂,而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惊动了还不在状态的江焉。
江焉眼睫颤了颤,擡眸看向陆涯的脸。
之前还空洞麻木的眼睛里依旧没什麽感情,但陆涯分得出,江焉现在是睡懵了的状态,眼里也不是空的,而是懒洋洋的白色。
他也不去打扰,就这样把睡眠後难得的平静时间留给江焉。
于是两人都没说话,时间在静谧的房间里流淌。
直到江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率先移开了视线,犹豫着开口说:“怎麽我後面没什麽感觉?”
奇怪,不应该没感觉才对啊?
他有些不信邪,又说:“你不会把我做的下半身瘫痪了吧?”
陆涯选择性忽略江焉这不着调的话,被子一盖重新埋头睡了下去。
真是信了他家江焉的邪。
懒得骂,谁家瘫痪还能独立坐起来的?
江焉还是想不明白,手指抠抠脸颊又挠挠头发,怎麽想都想不通,毕竟在他断片前的记忆里,他和陆涯绝对是已经开始成人生活了的。
不应该啊!
陆涯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宿醉的疲惫和被当“安眠药”的无奈,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柔软和好笑。
“还睡不睡?”他拍了拍身旁。
江焉皱着眉,心想睡就睡,他花了钱的。
于是倒头就睡下,并且毫不留情地枕上陆涯伸出的手臂。
陆涯笑笑,没动被枕着的手臂,反而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动作极其自然地丶带着点安抚意味地,轻轻拨开了江焉额前几缕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
“感觉怎麽样?”他问,指腹无意识地在那光洁的额角轻轻蹭了蹭,“交响乐团消停了没?”
江焉沉默了几秒,似乎在仔细感受。
然後,他极其满意地点了下头。
陆涯挑眉:“挺好。看来我这安眠药效果还行?”
江焉还在纠结:“那为什麽我後面没感觉?”
陆涯:“……”
他要怎麽说,就说——你是被我吻晕的,不是做晕的,怎麽,很失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