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祸突来
不问来历的绒线编织着美妙绝伦的小娃娃,在自以为可以售出的时候,就破开它。
秋冬交替,这里的树枝桠依旧疯长,似乎给了这里的人一点渺茫到几乎看不见的象征意义。原本沸反盈天的街道多了西风的狂怒,吹散了一点喧杂的气焰。我还是比较喜欢静悄悄。
许琦素当年二手转卖了很多夏装,但留下了一些按她的话来说卖出去有点亏的冬装。我长得飞快,虽然我暂时还没她高,但我终于长到可以穿下她的衣服的身高了。幸亏她的冬衣非黑即白,我也不在意。
我和她一样倔强,我们倔强地活着,独立地活着。
所以我捡了她剩下的衣服穿,披上她斗篷式的大外套——外套阔袖口圈着一大圈雪白的毛绒,缀衣摆尾部泻出流苏。
可能这件衣服真的太招人了,我刚在教室角落落座,一群视觉动物就用看动物园里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我。
郭瑞齐就是我同桌,学校里第一个认识的人也就是他。他一见我就撸我衣服上的毛绒,“哇塞,这是哪来的美女啊。”
周围听到他这话的人都暗戳戳地笑。
我有点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地上长的,记得浇水。”
我在座位坐下,前桌的女生说我像个精致的娃娃。
秋冬就是这样,生存让人把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把脓血亦或是难以言说的枯槁全都藏起来丶掖起来,教别人瞧不见,就露出些许光鲜,一点就够了,自己也一蒙眼当个清闲。
但我思忖了一下,还是勾出了一弯笑,没反驳。
等他们闹完,我照例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後在抽屉里翻出了几张粉红卡片。
郭瑞齐眼尖地看见了,“哟,这是情……唔!”
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所以我在郭瑞齐这个大嘴巴喊完话之前,就训练有素地把他的嘴捂上。
我皱了皱眉,说:“闭嘴。”
“好好好,闭嘴闭嘴。”郭瑞齐立马举手投降,然後在我松手之後,他凑过来问,“你不拆吗?”
我抽了一张他桌上的纸巾擦手,“不拆。”
“沈大爷,你擦手就算了,居然还拿我的纸巾,同桌一场你就这麽嫌弃我?”
“有点。”
郭瑞齐砸吧砸吧嘴,没在意,然後继续八卦,“而且为什麽不拆啊?你打算把这些都给扔了?”
“不扔,扔了不礼貌。”
“那你打算怎麽办?”
我思忖了一下,想着之前是怎麽处理的,“还回去。”
“咳咳,还回去?”郭瑞齐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然後抚掌道,“真是活久见,我还没见过人收情书还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人家的。”
我蹙了下眉,觉得麻烦,“那你说怎麽办。”
“当然是留着啊。”郭瑞齐搡搡我,凑在我耳边道,“你看看你这张脸,啧啧啧,我跟你说,你的初中生涯只是个开始,你要是每次收到情书都挨个班地一个个去还的话,呵,我敢肯定你一定会被累死。”
我听完郭瑞齐的叨叨後,立马否决了他的建议,“不留。”
郭瑞齐做出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又一次问,“啊,为什麽?”
我想起之前书包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份表白信,回家收拾书包的时候,信就被书本顺着掉了出来,果不其然,被魏楮堂看见了。
“嗯?”魏楮堂抢在我之前,把信捡起了来,“这麽漂亮的信封啊。情书?”
我没有否认,自觉也没什麽,抱手靠在书桌边看着他,“可能。”
我朝他擡了擡下颔,“你要看?”
“怎麽办,我要是拆开看了,不就成了封建家长了吗?”魏楮堂掩住微妙的笑意,装模作样地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我早就摸清了魏楮堂的套路,“但是?”
魏楮堂也大方地笑了,“但是啊。”他凑到我的身边,把手肘搭在我的肩上,“没有但是,楮堂哥哥就是想看。”
我不禁搓了搓耳朵,擡肩想挣开他的手,但没成功,只好说:“都多大了还楮堂哥哥。”
魏楮堂边拆边说:“你小时候不就这麽叫的吗,现在都没听过你叫了。”
“来,叫声给哥听听?”
我把他凑过来的头推开,撇撇嘴说:“我的意思是,你老了,我该叫你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