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
我没在沈轩程的常住地多待,他点头後,我就立马叫周管家派人来,送我回沈宅别墅。
但我觉得他把许琦素接过来,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要用她来稳住我,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可能还有潜在的剩馀价值。
那晚落蒙雨,水浸街。
雨淅淅沥沥的,太阳像是被淹透了。南方的雨总是蒙蒙,空气里满是潮热。柏油路上的车辆慌忙驭过,车灯发散的光惊鸿一瞥地聚焦,继而发散。
我一点点集起了目光,隐约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坐在一片短小屋檐下,雨线仿佛在向他展示手艺,织起了一网蒙蒙的幕布。
可我又觉得,这幕布又像一张囚禁的网,把魏楮堂锁在了里面。
他表情沉寂,节骨分明的指夹着一根烟,细白的烟雾徐徐冉起。对面流丽的霓虹炫光熏染了他的白衬衫,他的上衣纽扣解开了一颗,衣衫半湿,透明出些许紧实的肌肉,像幅层层透视的油画。
我才恍惚地想起来,最近被沈家那些破事搅得头疼,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个男人了。
我立马叫司机停车,然後自己持伞下车,走到他面前,停驻下脚步。
“哥?”
魏楮堂正抽着烟,闻声立即擡起头,看清是我後,他的嘴唇微嘟,舌头微顶,吐出一小圈漂亮而又规整的烟圈,雾白的烟圈轮廓渐渐细长丶扩大。
他的眉眼一直有股风流气,眉头微蹙,眸光微沉,眼角轻挑,看谁都似有情。
我情难自禁地伸手,脆弱的烟圈摇摇晃晃地穿过我的手掌,像只定情信镯。魏楮堂予我的。
“你要我吗?”
我的手微颤,那只脆弱的烟圈在我手腕部消散,湮灭。
“……什麽?”
魏楮堂眼角有点红,像是醉了,有点熏熏然,“有人说要花钱买我,但我还是比较愿意卖给你的。”
“男的女的?”
这句话问出口後,我立马就後悔了,我感觉自己那点污撩的心思在此刻已经被这四个字偷渡走私带出关口了,它们如洪水般再度肆意泛滥丶成灾。
魏楮堂显然被问得愣了愣,他那双深邃落拓的眼狠狠地衔住了我,我都开始怀疑,当年我是否是就被这双眼勾住了,从此再难回头。
魏楮堂继而苦笑,但他仰头看向我的眼却依旧明亮。
是他本身就明亮,还是为我而亮?
“……男的。”
我握住伞柄的手紧了紧,像是有成堆的紫蓝蝴蝶在我的胸腔内急促地纷飞,冲撞。
它们夺走了我的氧。而我感到了窒息。
“男的我打不过,女的我不能打。”我牵强地笑着,试图圆回这个心虚的圈,继而弯腰问他,“我这个沈家大少虚有其名,拿什麽买你?”
他朝我笑了。
不对,当年衔住我的应当是这个笑,至今,我都逃不掉。
魏楮堂撩了一把头发,把额头靠在我的小腹上,我垂在一侧的手拼命挣扎,终于还是缓缓地落在他的後脖颈上,像安抚一只狼犬一般,轻顺着他的後鬓。
在劫难逃。
“今天,那个人说要我去当他女儿未婚夫,入赘女婿。这样,他以後就会无条件地支持我的所有项目……”
“但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恶心。”
他好像不需要我的回复,“你觉得值不值?”
我脱口而出,“值个屁!”
他似乎被我的谩骂惊到了,他新奇一笑,“招招你怎麽骂人呢。”
“笑,你还有脸笑。”
我想起那根四号针管,意识到魏楮堂可能跟我一样,在名利场里沉浮飘荡,要承受别人的暗箭,要成为别人的棋子,要像一张拉满的弓一样,防着丶备着。
我载了魏楮堂一程,我借着由头,叫魏楮堂去沈宅落脚。
“上次你住的那间客房虽然收拾了,但衣服什麽的还我还叫人收着,我到时候叫他们拿出来给你。”
“好。”